第一百一十八章是不是
那個人明顯也看到了邱晨,目光一閃,隨即無聲地轉開了。。
邱晨目光一閃,也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順著徐長文的介紹,朝對麵身材高大的一名年輕軍官拱手施禮道:“見過呼延百戶!”
徐長文沒有注意到邱晨的目光瞬間的異樣,對麵的呼延尋自邱晨出現,就一直關注著她的表情和動作。她看韓留的那一眼,明顯的驚訝神情,都被他看在眼中。不過,這並不會讓他覺得異常,讓他暗暗吃驚地是,邱晨的表現明明已經認出了韓留,卻能夠不叫破,反而能夠瞬間將眼中的異色掩了下去,再向他行禮的時候,臉上竟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這……如此心機深沉,實在與他記憶中、印象中的不同啊!
徐長文見邱晨施禮,呼延尋表情也算和藹,並抱拳準備向邱晨還禮……這在一向傲慢、冷淡的軍方,已經是很難得的,徐長文也覺得比較滿意,於是隨即又向呼延尋介紹邱晨:“這位是……”
“草民邱晨……此次隨同隊伍一起出關,一路上還多多仰仗呼延百戶了!”邱晨不等徐長文介紹出她的名字身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報了‘邱晨’這個名字。
徐長文被打斷了,又聽到邱晨報的是一個‘假名字’,不由微微愕然,卻見邱晨對他微微一笑,當即也就明白過來。
邱晨如今身著男裝,又是跟隨一群軍漢一路出關,說破女子身份難免有些不便,如此,她自稱邱晨,卻並沒有報自己的身份,就可以避免了這些……當然了,一個名字而已,又沒說自己什麼身份,也不怕呼延尋以後知道真情,屆時隻說女子閨名不好外泄,想來呼延尋也沒什麼話好說的。
是以,徐長文在接收到邱晨的眼色之後,立刻把眼中的一絲異色掩了下去,也隨著邱晨的話道:“呼延百戶驍勇善戰,一手箭法更是冠絕三軍,連大將軍都讚揚過的,自然能夠一路妥妥帖帖的,嗯,邱晨賢弟就儘管放心吧!”
徐長文的縣丞是正八品,呼延尋的百戶是正六品,雖然官銜品級低了兩品,但畢竟徐長文是統管著淩山衛在內的懷戎縣的地方二把手,但如今大明朝軍功易得,文官品階難升,是以,文武官員之間,並不能僅看品級,事實上,日常往來,彆說呼延尋,就是淩山衛的衛所千戶歐大海,三品武官,見了徐長文也是客客氣氣的,好看的:。
是以,徐長文這番看似有些替呼延尋做主的話說出來,並不使人感到意外,呼延尋也沒有不虞之色,反而帶了微微的笑意,對著邱晨抱拳道:“邱晨老弟是吧,既然是徐縣丞將你托付與我,一路上有什麼儘管開口,兄弟自當儘力維護!”
徐長文哈哈笑著,拱手一揖,邱晨也隨著一個長揖,一起向呼延尋致謝。
之後,徐長文又帶著邱晨認識了一下運糧隊的另一個統管征夫民壯的百戶錢大有。雖然都是百戶軍銜,但這位錢大有相比起呼延尋來,就要遜色的多了。邱晨塞了十兩銀子過去,本來一臉倨傲的,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邱晨和他敷衍著,心裡卻頗為不屑,卻知道這種人更好說話。隻要給了錢,這些人一般也樂意給人辦事兒。隻不過,不能過於倚重信任罷了!
如此簡短地寒暄認識了一番,邱晨帶著成子,辭過徐先生,就和李震北一起,跟在了運糧隊的末尾,他們後邊,則是十多名隨同護衛的兵丁。呼延尋帶著人在隊首開路,隊伍兩側,也有兵丁隨行護衛。可以說,如今看起來,護衛措施還算得當,也算周全。
懷戎就在雁雲關下,出了城北,就是建在陡峭懸崖上的雁雲關。
邱晨一行跟隨運糧隊繞過懷戎鎮,不多時就到了雁雲關。既然是運送軍糧的隊伍,自然不用擔心通關事宜,很快,邱晨跟隨著隊伍從高大雄壯的雁雲關城門中穿過。
從雁雲關的城門洞裡走出來,就覺得眼前豁然一亮,入眼就是大片的一望無際的草原了。
之前他們穿過燕雲山脈後的那片小草原還有連綿起伏的饅頭狀丘陵,雖然相對於燕雲山脈地勢平緩的多,但比起關外這一片真正遼闊無邊的大草原來,那邊簡直就像是個小草墊子了。
就如湖泊與大海,湖泊再寬廣,也根本沒辦法與大海相比肩!
鏢師中有幾個年輕鏢師還從沒出過關,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難免會感到震撼,紛紛讚歎著,驚訝著……臉上的笑容加深了,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不自禁地就多了幾分豪氣!
幾個老鏢師看得直笑,卻隻是搖搖頭,並不加以約束。他們也都是從年輕走過來的,哪裡會不了解小年輕們的心思,年輕人活躍些也沒什麼。
因為是跟著運糧隊,邱晨一行雖然騎著馬,卻沒辦法驅馬疾行了,跟在運糧隊後邊,任由馬匹自己走著,慢悠悠的,倒讓邱晨生出一種隨團旅行的感覺來。當然,這個‘旅行團’沒有導遊。也不用擔心黑導遊帶著你購物!
如是,輕輕鬆鬆地一上午,隻不過走出五十多裡路,前邊就傳來呼延尋的命令,就地休息半個時辰,吃飯休整。
那幾個年輕鏢師經過了最初的震撼興奮之後,也有些厭倦了,嘟嘟噥噥的,直說如此磨蹭下去,猴年馬月才能到達啊!
一直跟在人群中沒有說話的一個四十來歲的精瘦漢子,這會兒插話道:“兄弟們彆心急,進了草原,安穩才是最重要的。再說,此去路程並不算遠,約摸著,如此行路,最多五天也能到了。”
一個姓全的年輕鏢師立刻懊惱道:“五天?要這麼烏龜爬似的走五天?娘噯,還讓不讓人活了。。這麼寬敞豁亮的地場,不能縱馬奔馳,五天下來,憋屈也給憋屈死了。”
那精瘦漢子隻笑笑,卻沒有繼續接話。
邱晨看向李震北,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邱晨當即走過去幾步,對那漢子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木奎木大哥吧?小弟邱晨。木大哥叫一聲兄弟,或者叫聲小邱都行。”
“邱公子,不敢不敢,!”木奎連忙起身還禮,一邊客氣著。
邱晨隨意地坐在地上,招呼木奎也坐了,然後接了成子送過來的饅頭、肉乾和水囊,把肉乾往木奎麵前送了送,自己拿起一塊肉乾塞進嘴巴裡,咀嚼了咽下,笑道:“我看木大哥隻帶了乾糧,小弟帶了不少肉乾,木大哥一起吃吧!”
木奎既然能跟李震北結交,當初也曾是條豪爽的漢子,隻不過經過一次事兒之後,他的右臂傷了,雖然沒有斷去,卻傷了筋,失了力氣,拿不動刀使不動箭了,這才不得已改行做了向導。
之前,大明和戎人部落雖然時常有些小摩擦,但商路一直未斷,木奎辛苦些,帶著商隊進一趟草原也能掙些銀錢,足夠自己嚼穀的。自從兩個月前,鎮北大將軍一怒之下出關消滅了無數戎人部落,商路就斷了,他也就失了生計。好不容易才遇上李震北找上門讓他帶路,他這才以情勢危險為由,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百兩銀子。
當然了,正逢戰爭,進一趟草原的危險比之前高了又何止一倍,這一百兩銀子雖然高些,倒也不太算漫天要價。
其實,今天一大早,木奎就去了客棧和李震北會和,隻不過,邱晨一直忙亂著,也沒顧上搭理他。讓木奎心裡一直惴惴的,隻擔心自己要的一百兩銀子惹惱了這些人。
能進草原的,哪裡有善茬兒啊!
此時,見邱晨對他一改最初的冷淡,變得無比親切起來,木奎心裡非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加提高了警惕。
不過,邱晨讓他吃肉,又在他之前親口吃了一塊,他也不好拒絕,也就笑著謝了,拿了肉乾吃起來。
邱晨一邊吃一邊和木奎隨意地聊著,主要說的就是這一路上的情形,是否有沼澤,是否有高山,哪裡比較容易有野獸出沒……
木奎倒也沒做保留,每每邱晨問出問題來,他都會詳細作答,邱晨漸漸地就對一路的情形有了大概的了解。
這一趟行程,一直到大軍營地,都還算平坦,沒有大麵積的濕地沼澤,也沒有高山,有那麼一兩個地勢平緩的丘陵,根本不影響行程。
木奎還道:“這一路上,人員眾多倒不怕野牲口,就是怕有戎人殘部截糧。還有草原上的馬匪匪幫,呼嘯來去,出手就不留活口,極是狠辣……”
邱晨點點頭,記在了心裡。
午飯匆匆吃了些,就又起程趕路。
到了傍晚時分,日頭西落了,隊伍才尋到一片清澈的泡子,宿營。
既然是軍隊,自然就有了行軍的規矩,午飯可以湊合著,宿了營之後,就會埋鍋造飯。邱晨幾人也帶了一口鍋,此時也架了起來。
看著凜凜的湖水,邱晨禁不住想起了曾經在草原上吃的湖魚來,因為草原氣候寒冷,魚兒生長緩慢,肉質卻極為鮮美。
禁不住自言自語道:“若是能夠捉上幾條魚來,燉上一鍋,那才叫一個美呢!”
“邱公子想要吃魚?”一個聲音在她的身後驀然響起,邱晨一怔回頭,卻是木奎站在她身後正朝她露出一臉的憨厚笑容來。
“莫非木大哥有辦法從這大湖中捉上魚來?”邱晨也不當真,隻是隨口一問。
木奎卻並不直接回答,而是一笑道:“請邱公子稍等!”
說完,就直接轉身就走,卻並不是直接走向湖邊,而是繞開人群,往另一側比較安靜的湖麵走去。
赤手空拳的,連根魚線都沒有,怎麼捉魚?邱晨看了一眼,也就不以為意地把目光收了回來了,吩咐成子帶了兩個年輕鏢師,準備給呼延尋和錢大有送些燒雞肉乾去,。
正吩咐著呢,就聽湖邊一聲驚呼,隨即是許多人的歡呼叫好聲,邱晨也急忙回頭看過去,卻看到百十步之外的湖邊,木奎赤著腳站在湖邊的淺水裡,低著頭專心致誌地做著什麼。而讓眾人歡呼叫好的,卻是他身後的岸上,一條足有十來斤的大魚,正在蹦跳掙紮著,魚鱗在夕陽的餘暉照耀下,發出一閃一閃的金色光輝,煞是好看!
這下,邱晨也不由得不歎服了,沒想到這個木奎除了做向導,還有這麼漂亮的一手捉魚絕技。
木奎一口氣捉了七條大魚,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多斤,天色完全暗下來,這才罷手。
之後,這些魚也不用其他人操心,木奎在湖邊三兩下就把魚收拾乾淨,用隨身的匕首劃成魚段兒。邱晨一行加上成子和木奎不過十二人,是以也沒帶太大的鍋,這一百多斤魚自然也盛不開,邱晨就去尋了錢大有和呼延尋,借兩口大鍋的同時,也順便邀請二人過去一起會餐。
錢大有一聽有雞有魚,沒帶含糊地就一口答應了。
呼延尋卻是略略沉吟了片刻,這才答應下來,還不忘給邱晨說條件:“夜裡還要值守警戒,吃飯可以,但不能喝酒!”
邱晨笑著攤攤手,道:“呼延百戶多慮了,我這一行連輛車都沒有,根本沒帶酒!”
呼延尋也微微一笑,與臉色訕訕的錢大有跟著邱晨一起轉回鏢師們宿營的地方。。
雖然說是不能喝酒,但麵對鮮美的草原湖魚,和美味的燒雞、肉乾,席天幕地的環境下,沒有酒總覺得缺少些什麼。邱晨就拿出一隻牛皮水囊來,也不用杯碗,直接對著水囊喝了一口,然後轉手遞給身邊的呼延尋,卻隻是含笑,並不說什麼。
呼延尋接過來,莫名地沒有問什麼,也沒有拒絕,也仰首喝了一大口,頓時,仿佛一股火線從口腔直入喉嚨,最後落入腹中,瞬間讓整個人都熱乎起來。
他很想大聲讚歎一聲:好酒!
但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像邱晨一樣,隨手把水囊遞給了挨著他的錢大有……
如此,一人傳一人,等水囊再回到邱晨手中,已經空空如也了。大夥兒都默默地一笑,誰都沒說什麼,卻無形中似乎親近了一些。
果真就此一口,邱晨再未往外拿酒,也沒人再提這事兒,仿佛剛剛輪圈兒喝下去隻是一口涼水似的。
沒有酒,美味的肉和鮮美的草原湖魚,仍舊讓眾人吃的開懷歡暢。自然,這臨時搭伴同行的三方,關係也漸漸熟悉融洽起來。
吃飽喝足,眾人這才散了,各自回宿營地休息。
邱晨一行都帶了一件大皮襖,穿在身上能到膝蓋,晚上睡覺裹在身上,真是隔潮又保暖,往草地上一躺,很快就美美地睡著了。
一夜無話,除了遠遠地隨風傳來一兩聲狼嚎外,再無其他異樣。
第二天,第三天,同樣一路順遂,沒有遇上任何阻礙。
這一天晚上,隊伍又在一個湖泊旁宿營,不用邱晨發話,木奎就去捉魚。經過幾天的熟稔,幾個年輕的鏢師也已經和木奎婚書,也嘻嘻哈哈地跟上去幫忙。邱晨看著成子也一臉的羨慕,隨笑著也放了他一起去。
那日木奎說行程最多用五天時間,那是他把天氣變化也給算進去了。如今一路順遂,連一滴雨都沒下,自然走的快,明天再走大半天,過了午就能夠到達軍營駐地了,好看的:。隊伍中的人,自然也是各個一臉喜色。
因為人手多,連呼延尋的幾名親衛和錢大有的幾個隨從也都跟了去幫忙,從而這一次捉到的魚也格外多,最後,得了三百多斤大魚,呼延尋和錢大有一揮手,各自的屬下就歡呼一聲,抱著大魚回去做魚解饞了。
看著邱晨她們這邊吃魚吃肉的好幾天,他們饞的不知吞了多少口水了,這一回能夠解一回饞,自然個個歡喜鼓舞。
熱熱鬨鬨地吃了一頓魚宴,邱晨又拿出兩袋酒來,大家仍舊一人一口喝了,吃飽喝足,大家各自散了。錢大有雖然不太著調,但運送糧草是重中之重,不容輕忽,他還是四處穿了一圈兒,把糧車和守糧的征夫兵丁們巡查了一遍,確定沒有紕漏,這才回去裹著一張皮褥子睡了。
呼延尋則小心謹慎地四下巡視。
明天就能將糧草送達,這一趟任務也就能完滿交付了。今晚熬上一夜,能夠妥妥當當的也值!
繞著宿營地巡視著,身邊的親兵也都被他打發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