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親人(1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3175 字 8個月前

邱晨從前院轉了回來,阿福第一個到她,立刻笑著直起上身,喊了一聲:“娘!”

“娘親!”阿滿聽到動靜卻沒有這麼含蓄,也歡叫一聲,擱下手中的筆就要往邱晨這邊跑。。

“噓……”邱晨做了個噤聲的示意。先脫了身上的鬥篷,烤了烤有些涼的手,這才走過去,小聲地跟阿福阿滿說話。

“你們的課業做完了?”邱晨清晰地到了阿滿的大字還有半張空白。

阿福帶著壓抑的驕傲和歡喜點著頭,壓低了聲音道:“娘,阿福做完了先生布置的課業,把明天要講的文章也預習過了。”

阿滿卻有些悻悻地垂了頭:“阿滿的大字還有半張……”

邱晨笑著親了親伸手摟了阿福阿滿,在兩個孩子臉頰上親了親,放開阿滿,“乖,阿滿寫字又快又好,娘親和哥哥陪著阿滿,阿滿會寫的更快更好,是不是?”

阿滿一掃剛剛的頹然,眼睛重新明亮起來,重重地點著頭,也不再多說,轉身坐回炕桌旁,重新握起毛筆,端端正正一筆一劃地開始寫起大字來。

邱晨一手摟著阿福,伸著脖子了阿滿寫的字,阿滿過了年才滿兩歲,一般這麼大的孩子,還懵懵懂懂的,即使拿起筆也多是不知所雲的塗鴉,其他書友正在看:。阿滿的字卻已經能夠清晰出了結構筆畫,一個個字雖然遠不如大孩子們進步那麼大,那麼規正,但也能稱得上橫平豎直……對於一個不滿二兩的孩子來說,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這樣的阿滿,不由又讓邱晨想起唐文庸所說的‘骨骼精奇’,會不會阿滿的聰明和早慧,跟這個有關係呢?

邱晨腦中念頭一閃,就拉著阿福往後離開一些,拿著阿福的作業開始檢查。

孩子們陸陸續續地做完了課業,邱晨讓孩子們交換著互相檢查了,有錯的改了錯誤,她又跟楊樹勇楊樹猛說了一會兒話,大夥兒這才告辭回去歇息。

帶著阿福阿滿洗漱了,給兩個孩子講了故事,哄著兩個孩子睡下,玉鳳、青杏也將耳房收拾乾淨,回房歇息,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邱晨躺在炕上,卻無法入眠。

身旁,一邊一個,是她的兒子和女兒。

她做下那個決定之時,在兩個孩子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就已經剝奪了他們享受父愛的權利。

阿福乖巧,阿滿畢竟年齡小,他們身邊又有四個哥哥,這會兒,他們還覺不出什麼,隨著年齡的增長,父親的缺憾,必將慢慢顯現出來。

單親家庭的孩子,在現代那個離婚率日益攀高的社會,在那個崇尚個性化、崇尚獨立、尊重**的年代,尚會比健全家庭的孩子敏感,更容易出現心理和性格方麵的問題,更何況這個社會,如此地講究家族關係,根本談不上個人**的時代,若僅僅是父早亡還好說,但孩子們的父親好端端地活著,還為官為將,地位前程都不錯……相對於她這樣一個隻懂得一些製藥技術,隻能掙一些銀子的村婦母親來說,將來孩子會不會怨恨,怨恨她,拖累了他們耽擱了他們?

她雖然那樣跟林旭說,但她心裡其實也明白,林升是改了名字入了軍籍,但那種複雜的情況下,這個冒名入籍的罪名並非不能解釋,並非完全無法挽回和彌補……

若是,她肯接受那個男人,肯為著孩子們忍耐一些,她也不是沒辦法收攏那個男人……談不上什麼真摯濃烈的感情,至少,這個夫妻名分、這個家庭能夠維係,阿福阿滿也不需要毫不知情地就被剝奪了享受父愛的權利。

她知道她自私,她無法接受那樣的生活。

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女人,沒接受過三從四德的教育,不會認為給丈夫納妾是妻子該做的事,在自己不方便的時候,給丈夫安排侍寢的女人是妻子應儘的義務。作為妻子,應該不妒、包容、端莊,不禁要為男人生兒育女、操持家庭、維係各種社會關係的人情往來,還要給丈夫納妾、安排通房,還要代替丈夫管理好這些女人,管著她們的吃喝穿用,還要協調她們之間的關係,至少保持家庭表麵的平衡和穩定……

不,她做不來,也絕對不會那樣委屈自己。

而且,她相信,那樣一種家庭狀態下生活的人,久而久之,心理必定會扭曲,女人如是,孩子更如是!

更何況,那樣一個完全沒有為人父自知的男人,那樣一個根本沒有父親責任心的男人,真的能給孩子們多少父愛麼?她不僅僅是懷疑,她完全可以判斷--不會。

所以,她會用最好的愛來對待兩個孩子,儘量彌補他們失卻父愛的缺憾。若有一天,孩子們會埋怨她,甚至怨恨她如今做出的這個決定,她也無話可說。

她要的是自己的全心全力,彆的,她決定不了,也沒有辦法預知。。

邱晨自己的內心很強大,也很堅定,她做出與那個男人劃清界限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沒有遺憾,將來也不會後悔,好看的:。

讓她比較糾結的是林旭,這個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關心她、照料她,用那樣小小的肩膀努力支撐著即將破碎的家庭的孩子,一直以來,沒有太多的話語,卻一直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她,全心全意地愛著兩個孩子,並且,懂事、自強、努力……這樣的林旭,不管是曾經的‘小叔’,還是如今連名義都不存在的‘二弟’,她都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待。

孩子們還小,還不懂事,對那個‘父親’更是幾乎沒什麼印象。林旭不同,林旭從小就是跟著呼延尋長大的,說呼延尋亦父亦兄一點兒不為過。可想而知,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之深厚,甚至遠非海棠和兩個孩子可以比擬,更彆說,她這個完全徹底的外人了。

她跟呼延尋劃清界限,受傷最重的那個,恐怕就是林旭。

轉過年二月份,林旭還要去參加府試,還要去參加院試……

如今已是十一月底,滿打滿算不過兩個月時間,希望不要影響林旭的學業。

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邱晨要速戰速決,乾淨利落,決不能拖泥帶水。

思緒越飛越遠,心念卻一直堅定。

邱晨閉上眼睛睜開眼睛折騰了好半天,仍舊是毫無睡意。她乾脆起身穿了棉衣,將頭發簡單的綰在腦後,拿了鬥篷開門走了出去。

林旭那孩子是個心思細致的,夾在中間,這份糾結難受……她還是去吧,可不能出什麼事兒來。

院子裡,月光清冷如水,淡淡的,給暗夜帶來一片朦朧的光輝。

打開門,一股子深夜的冷撲麵而來,讓她生生打了個寒噤。果然,從被窩裡爬起來的熱身子更覺得寒冷,她幾乎瞬間就覺得頸項強直、牙關發緊了。這麼忽冷忽熱可是最容易受寒感冒的,可彆孩子們小心注意了沒感冒,她反而病倒了。

邱晨緊了緊身上的鬥篷,加快了腳步。

家裡一片安靜,四處打掃的也乾淨整潔,又有薄薄的月光權當照亮,邱晨也沒打燈籠,沿著簷廊匆匆往前院走去。

剛剛繞過東屋的簷廊,還未走到二進院的小月亮門兒,邱晨突然察覺到黑沉沉的暗影子裡似乎有個什麼在那裡。如此情況之下,她幾乎完全沒經大腦,就下意識地抬腿跳出廊簷,轉身就想往院子中間跑。

院子中間的花池中,孩子們堆了一個矮胖歪歪扭扭的雪人,雪人懷裡抱著一支竹枝掃帚疙瘩,那玩意掃地已經不太好用了,拿來防身……呃,僅次於無吧!

“大嫂……”黑影子裡突然傳出一個悶悶的暗啞聲音來。

已經跑到雪人跟前,握住了掃帚的邱晨一下子停住了動作。她遲疑地轉回頭,著二門處的暗影處,試探著輕聲叫:“二弟?”

“大嫂……是我!”林旭再一次答應了一聲,挪動著有些僵硬了的身體從暗影子裡慢慢走出來。

“呼……”邱晨的心臟仍舊在突突狂跳著,身體和神經卻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想要問林旭為何在此,話在喉嚨裡打了個轉兒,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自己不也沒睡著,她本就想得到林旭難為、糾結?!

林旭又往前挪了幾步,人已經完全從黑影子裡走了出來,走到了薄薄的月光下。邱晨這會兒才清楚,林旭垂著手、塌著肩膀,一身寒瑟,關鍵的是,這麼個滴水成冰的深夜,這孩子居然連鬥篷都沒穿,就穿了一身棉衣棉褲出來,連帽子都沒戴!

“你,你出來怎麼沒穿件鬥篷?”邱晨清楚這些,也顧不得安慰還是哄著了,直戳戳地就質問著走了過去,好看的:。完全不等林旭回答,她已經伸手握住了林旭的手,入手如冰塊般的寒冷和僵硬,讓邱晨又是一個激靈,也徹底將她壓製著的怒氣捅爆了!

“你說你這個孩子,大半夜的出來咋連件鬥篷都不知道披?這要是凍病了,遭罪難受誰能替了你啊……”毫不客氣地一通數落,邱晨拖著林旭就往前院走。

東廂房的門吱扭一聲開了,楊樹猛和楊樹勇隻披著件棉襖子衝了出來:“咋啦?海棠,咋地了?”

邱晨已經拖著林旭走到了二門口,聽到急切詢問的聲音,不得不停了腳步,“大哥二哥,沒事兒,旭哥兒習慣半夜裡起來繞著院子轉轉,被我撞見了,連件皮襖都沒穿……沒事兒,你們睡吧,我送他回去!”

楊樹勇和楊樹猛聞言鬆了口氣,卻並沒有聽話地退回屋裡去,反而匆匆穿著棉襖就走了過來。楊樹猛道:“這大半夜的,你也彆去前院了,凍著你,孩子們也容易過了病氣兒。。你回屋吧,我跟大哥送他回去,再給他燒碗熱薑湯喝下去,就行了!”

若是真的像自己是說的,林旭僅僅是起來繞著院子轉被她撞見,交給楊樹勇哥倆也就行了,這會兒,邱晨卻有些遲疑:“這傻孩子也不知道出來多大會兒了,手都凍成冰碴子了。我怕他得凍瘡……”

楊樹勇和楊樹猛已經疾步趕到了邱晨身邊,楊樹勇笑著安慰邱晨道:“你放心吧,這剛剛凍了一會兒,拿雪沫子搓,把凍到的地方搓熱乎了,保證不會生凍瘡。快回去吧,凍壞了……”

楊樹勇說著,伸手從邱晨手裡接過林旭,半扶半推地去了前院。

楊樹猛則伸手替邱晨扯了扯身上的鬥篷,一笑道:“走吧,我和大哥給他搓手,你燒水熬薑湯……我也出來了,這會兒讓你回去,你也不踏實!”

邱晨釋然一笑,和楊樹猛一起,跟在楊樹勇和林旭的腳步進了前院。

回到屋裡,一有動靜,連成子也禍騰起來了,匆匆忙忙點了燈,楊樹猛已經去院子的雪堆裡挖了半盆雪端了進來。

楊樹勇將林旭的手按在雪盆子裡一陣猛搓,從最初的僵硬麻木,漸漸地有了刺癢、生疼的感覺,林旭的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冷暖交替,還是羞慚的緣故。可手上刺癢、疼痛的幾乎鑽心,他卻咬著嘴唇生生將痛呼隱了下去。

一雙手搓完,楊樹勇楊樹猛給林旭脫了鞋子檢查了腳,又搓了一番,直搓的一雙手一雙腳通紅腫脹,比平時生生粗胖了幾倍,這才罷了手。

邱晨也燒好了開水,楊樹猛帶著成子去抬了熱水進來,邱晨匆匆撿了幾位活血化瘀祛凍傷的藥材回來,放進浴盆中,讓林旭泡個藥水澡。這回,不用楊樹勇楊樹猛攆人,邱晨就從裡屋裡退了出來,又添了水熬了一鍋濃濃的薑湯,盛在碗裡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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