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轉回目光,垂著眼睛,突然問道:“聽說你父母健在?家裡除了兩位兄長,還有什麼人?”
邱晨微微訝然,瞠目而視著,她怎麼有一種閨蜜之間交換秘密的錯覺?
秦錚這會兒倒是平靜了,既沒有冷淡如冰,也沒了方才那片刻的柔柔春水,隻是坦然平靜地回應著邱晨的視線,表達著他的堅持,沒有絲毫挖掘人家八卦的自覺。
邱晨眨眨眼,暗暗吞了口口水,潰敗地收回視線--長成這樣,還做出這種無辜狀,對她……殺傷力實在太大了!
呐呐地開口:“是的,父母親雖然年齡大了,長年辛勞,身體都有些老毛病,但總的來說,身子骨都算壯實。我隻有兩位兄長,除了俊文兄弟四個,家裡還有一個三歲的小侄兒,因為年紀太小,沒有帶他過來……兄長和侄兒們都在我這,家裡就靠兩位嫂嫂辛苦操持……”
說著說著,邱晨就放開了。
楊家就是最普通的莊戶人家,而且立家忠厚淳樸,絕無不能對外人道者。
“……兩位兄長幼年因家貧,都未能讀書,都是十五六歲就趕大車掙錢養家……大哥憨厚樸實,沒有那麼多心機,相對於經商管理作坊,他更喜歡種地養魚養藕這些莊戶活計,所以,前些日子,我把楊家鋪子附近的南沼湖連同周邊的大片泥沼蘆葦蕩買了下來,準備過了年,就讓大哥帶人去那邊,養藕養鴨養魚養羊……那邊離楊家鋪子近,往來很便宜,。等上一年,起了房子修了路,完全可以把嫂嫂接過去,一起操持……二哥就幫著我負責貨品出入……”
“……兩個大侄兒有些耽誤了,我供他們讀書,真的成材,雖然晚也不怕,若是走不成科考,讀上兩年書,能讀會寫會算,再回來幫著我,或者回去幫著他們父母都容易……”
邱晨說的也很亂,說的都是對一家老小的計劃期望……但楊家林家畢竟簡單,不過半刻鐘也就說完了。
秦錚一直靜靜地聽著,聽到邱晨止了話,他突然問:“你說的都是對家人的籌劃,你自己呢?”
邱晨愕然,抬眼看向秦錚,不知怎麼的,對方銳利的目光仿佛能夠直入人心,拷問著她內心深處最本心的東西!
她怔怔地對視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失神,卻在幾乎就要說出口的刹那,突然展顏一笑,那笑容如燦爛春花,爛漫熱烈明亮的,晃花了秦錚的眼。
“嗬嗬,我自己?我自己當然當然是努力掙錢,掙許多錢,讓大家夥兒都過上好日子!”
這樣活力四射明亮耀目的樣子,讓秦錚有些心馳,卻仍舊緊追緊打:“你覺得什麼才是好日子?如今,也算日進鬥金,衣食無虞,也能買得起田地建得起宅院……難道,這還不夠?”
“當然不夠!”邱晨有些放開了,反而什麼都不怕了,“如今,隻是我一家衣食無虞,也隻建了一棟宅院……我要整個村子都沒有饑餓寒冷,讓整個村子都住上寬敞的房子,穿上整潔的衣衫,讓老有所養,讓所有的孩子都能夠讀書上進……”
秦錚從怔然中回過神來,悠悠地插話道:“就連那些算計你的人也在內?”
邱晨一口氣噎在喉嚨裡,片刻失笑:“我也就這麼說說,好的自然跟著過好日子,那些……我也不是聖人,哪裡真管得了那麼多……嗬嗬,我不過是閒不住,總得給自己找些事做不是?若是現在這樣就知足了,是吃穿不愁了……可我也不能啥也不做,就這麼混吃等死不是?”
這話一問出來,換成秦錚被堵了。他滯了滯,隨即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能說……混吃等死,你還有這許多家事要理,人情往來,後輩家人,仆從人等,諸般事宜……這掌家理事,也很是煩累吧?”
邱晨很乾脆地搖搖頭,毫不客氣地道:“這些事兒,我都不擅長,也不願意做。天天家長裡短的,沒病也憋屈出病來了!”
秦錚臉色有些發白,仍舊有些不死心地問道:“那你以後掙得錢多了,宅院自然會越來越大,家裡的仆從自然也會越來越多,這些事情,難道你都不管?那你最擅長做什麼?做什麼事情不憋屈,最是樂事?”
這一連串的問話,邱晨沒有立即回答,她微微皺著眉思忖了一會兒,才笑著道:“家裡事情多,有管家,有婆子,挑些個能乾又可用的人,把諸般瑣事分門彆類地交給他們去做,到時候我就負責看結果!最是樂事嘛,等我找到了可用能乾的人,諸般雜物都交托出去,安排妥當,我就帶著孩子們出去走走,看看山川壯麗,江河秀美,見識見識各地的風土人情,順帶著嘗嘗各地美食,聽聽各地趣事……嗬嗬,那才是人生至樂!……哦,對了,這也是有淵源的,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帶著孩子們一趟走下來,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比死讀書強多少……嗬嗬,就當帶孩子遊學了。對,就是遊學!”
聽邱晨說的暢快,神采飛揚,滿臉向往,秦錚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難看,周身上下都散發出難以言喻的蕭殺之氣來。隻不過,邱晨暢想的心花怒放,根本沒有注意到對麵人的表情變化,樂淘淘地自顧自說完,起身跟秦錚打聲招呼:“打擾秦將軍半晌,又得了秦將軍指點,真是感激不儘。秦將軍傷勢初愈,不宜太過勞神,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說著微微一福,也不管秦錚回應與否,徑自轉身出了前院正房,好看的:。
若非秦錚今天問到,她還真麼想過將來怎樣,經他這麼一問,她才想到,自己原來還有那麼美好的事情可以做。
一邊往後院走,邱晨一邊在心裡盤算,過完年,等她在安陽府的新作坊建起來,步入了正軌,那時,肥皂配方的拍賣也該完成了,那時,她又能得到一大筆錢。屆時,她就如今日所說,帶著孩子們,悠哉悠哉地出去遊玩上一大圈兒去。
回到後院,邱晨臉上的笑漸漸散了去。
打發了迎上來的玉鳳青杏,邱晨一個人走進裡屋,從炕上拖過一個大靠枕,撲在上邊,把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秦錚問她,愛不愛當家理事……或許,他心裡也認為,女人就應該安於內宅,掌管家庭上下,打理內院事務,還有從家族丈夫孩子的利益出發,人情往來,結交各種性格脾氣的太太奶奶夫人……跟那些內宅婦人們一起,說說東家常西家短,說說誰誰誰家的私曲事兒……再互相說話之間,打打機鋒,言辭往來,無不再三斟酌,一言一行,一笑一顰,務必中規中矩,不敢錯上一份差上一線……
那種日子,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刀殺了她,還痛快些!
原本,她還想著順其自然,說不定能遇上個情投意合的男人,完成上一輩子沒完成的事兒,把自己嫁出去,也嘗嘗團圓美滿的滋味兒。
經過今日與秦錚的一番對話,她才幡然醒悟,她這個性格,在這個世間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是一個異數。
她和所有的人都不同,她改變不了彆人,也不會委屈自己改變去迎合他人……算了,上一輩子就沒嫁出去,她過得也很快活恣意。這一輩子,她還有了一雙兒女,嫁不嫁人又怎樣,還真不如就像她剛剛隨口而出的那樣,駕一輛車,悠遊天下。
孩子們樂意跟著就跟著,不樂意跟著,就讓他們去過他們自己喜歡的日子。她走到哪裡,都能欣賞美景,品嘗美食,體會各地的風俗民情……多少快活恣意,多少好!
這期間,她的作坊也會積累越來越多的財富,等到財富夠多,她就建一個屬於自己的莊園,有山有水、有果園、有花田、有竹籬茅舍,也有精致廳堂,等她遊走的累了,走不動了,就回到自己的莊園來,每日看看山,看看水,冬日追著日頭曬太陽,夏日逐著樹蔭乘涼,或者,會有一兩個孫輩圍繞膝下,她就可以將許多年的外出見聞講給他們聽……閒暇來,興致來了,還可以將所見所聞記錄下來,不求文字優美,但求一路悠遊歡暢!不為給人看,隻為記錄自己……
好半晌,邱晨才在差點兒把自己悶死之前抬起頭來,也不叫人,自己進了耳房,洗了臉,講拱的亂蓬蓬的頭發打開,重新梳理通順,正要再隨手綰在腦後,卻突發奇想,揚聲叫:“玉鳳!”
玉鳳應聲進來:“夫人?”
邱晨將手中的梳子遞給玉鳳:“我看你梳頭不錯,幫我綰發!”
------題外話------
今天是儘力了,寫到這樣的情節實在快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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