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可能兩全
看著婦人笑容滿麵地,顧自走了出去,秦錚盯著晃動的門簾子,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唐文庸和秦義秦禮就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臉曖昧似笑不笑地進了裡屋,就連安轡也端著一碗沒有一絲熱氣的雞湯跟在後邊。
唐文庸一屁股坐在秦錚對麵,嬉笑著湊過去道:“那啥,說的怎樣?我看那喜氣洋洋的,是不是……啊?”說到最後,唐文庸很欠扁地抬抬下巴,示意著秦錚。
秦錚並不理會這個,隻抬起眼皮掃向秦義秦禮,那冷厲的眼神讓秦義秦禮生生打了個寒顫,迅速收斂了渾身的八卦因子,規規矩矩地挺直站好,等候吩咐。
秦錚沒有繼續理會秦義秦禮,而是將目光轉向唐文庸,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呼延尋……他入籍之前做過什麼……越詳細越好!”
唐文庸雖然有時候挺欠扁,但絕對不是那種看不出好歹沒眼色的人,一見秦錚滿臉肅容,一臉正色,也收斂了臉上的不羈,恭聲應下,匆匆出門去了。安轡小子最滑溜,一看氣氛不對,連忙端著雞湯又退了出去。他端的這碗涼了,也正好去換一碗熱的。
片刻,屋裡就剩了秦義秦禮還站在炕下聽候吩咐。
秦錚端正坐著,一手扶在膝蓋上,食指輕而有節奏地敲打著膝蓋,側著臉,目光仍舊若有似無地落在光禿禿的水仙上,麵色暗沉冰冷,在無人看到的角度,目光卻透出沉沉的傷痛來。
他說的都是家族關係,種種過往……她說了許多,卻幾乎沒有一句話說起過去。她說的幾乎都是未來的籌劃和展望,而且說的都是家人、孩子!
當他問及,她才說,她閒不住,她說她過不慣那種安守內宅的憋屈日子……
她說她的未來要悠遊天下,多少快活,多少恣意……
說起那些,她的整張臉仿佛都在發光,不,是她整個人都刹那間鮮活起來,發起光來,比日光還要人眼目……刺得他的眼睛……和心生生地疼!
此時想起,他仿佛再一次被那強烈的光芒刺到,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心頭的悸動和生疼方才稍稍好了些,讓他能夠承受,不至於在人前失了體統,其他書友正在看:。
深吸了口氣,秦錚轉回目光,瞥著炕下的秦義秦禮二人,淡淡吩咐:“去,把那件事處置了吧……”
秦義秦禮顯然知道秦錚話中所指,毫不遲疑地恭聲應下,秦禮倒退了幾步,轉身掀簾出門。秦義則垂手站在秦錚身側,安靜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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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鳳手很巧,先過來將邱晨的頭發從頭到尾細細地疏通梳順,然後歪著頭問道:“夫人,梳個什麼發式?”
什麼發式,邱晨哪裡知道什麼發式?
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看到過的最多的就是村子裡的婦人們,簡單地用簪子在頭頂盤個髻,沒有簪子的就用塊帕子裹了發髻,乾淨利落。雖說也去過縣城、府城,但大戶人家的女子上街的本就少,還都乘車坐轎遮遮掩掩的,邱晨也就見過一兩回,匆匆一瞥之下,哪裡看得清人家梳的什麼發式。再說,就是看清了,她也不知道那繁複的發式叫什麼名字。
揮揮手,邱晨隨意道:“你看著梳吧,彆太複雜,簡單利落就好!”
玉鳳怔了怔,說起簡單利落的發式,她還真想不起還有什麼比夫人往日綰在腦後的發髻更好……不過,這話不是她能說的,夫人既然讓她梳頭,自然就想著換個發式。
歪著頭思忖了片刻,玉鳳斟酌著問:“夫人,那就綰個朝雲近香髻,最簡單利落不過,還端莊好看……”
邱晨聽得簡單利落還端莊,就打斷了玉鳳的介紹,“行,就綰這個……”
說到名字,邱晨就說不上來了,綰個頭發,還能整出那麼繁瑣的名字……隻希望頭發綰起來不像名字這麼繁複!
“朝雲近香髻!”玉鳳微微一笑接道,一邊兩手靈活翻飛地開始盤起發髻來。
還真像玉鳳說的,這朝雲近香髻就是將頭發從中間分向兩邊,在腦後彙總梳上來,在頭頂正中綰成一個螺旋狀的發髻。雖說比邱晨平日梳頭麻煩些,卻還沒超出她的耐心承受力。
綰好發髻,玉鳳把邱晨的妝奩匣子拿過來,歪著頭問:“夫人,用那支簪子?”
邱晨目光掃過十數支或銀或玉或木雕的發簪,並沒有立即回答玉鳳的詢問,而是反問道:“服重孝的人能用簪子麼?”
玉鳳微微一怔,隨即看著妝奩匣子道:“服重孝雖說不好戴首飾,但款式簡單的發簪還是能用的……夫人這些發簪,樣子都大方樸素,沒有過於華麗之物,都是可以用的。”
邱晨點了點頭,垂著眼在妝奩匣子裡撥了撥,撚了一根青玉竹頭簪出來。玉鳳接了簪子,比量了比量,然後斜斜地插在邱晨的發髻一側。
捧了把鏡,玉鳳示意邱晨:“夫人看頭發這樣可還合心?”
邱晨透過鏡子左右打量了一下,看這個什麼朝雲近香髻雖然名字繁瑣,但發式真如玉鳳說的,簡單大方端莊,也比她平日裡光禿禿的在腦後綰個髻好看不少,青玉的發簪簡潔大方,還跟她身上靛青色的衣裙相呼應,顯得人乾練肅然……邱晨心裡很是滿意,讚許地點點頭。玉鳳臉色就微微地漲紅起來。
青杏從外間走進來,看到邱晨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夫人今兒真好看……夫人本來長得就好,平日裡太不注重收拾……”
她的話未說完,就被玉鳳伸手扯住,恍然發現自己說多了話,連忙提著裙子就要跪下請罪。。
邱晨微笑著揮揮手:“罷了,罷了,你這是誇我好看呐,其他書友正在看:!”
青杏連忙曲膝謝了。
卻聽邱晨又道:“不過,以後說話也要走走心,彆什麼話都順著嘴往外說……在我麵前也還罷了,若在外人麵前如此,不光丟了我的臉,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我也有保不住你的時候。”
青杏和玉鳳連忙齊齊曲膝答應著。
邱晨又道:“你進來可是有什麼話?”
青杏這才想起自己進來的初衷,紅著臉道:“夫人,是大興嬸子讓我進來問問,今兒午飯吃鍋子,午飯安置在哪裡……”
邱晨臉上的笑意濃了一份,揮手道:“就擺在炕上吧……再搬個桌子過來放在炕下,加一個鍋子,也放各種調料菜品……你去傳了話快回來,把油布鋪在炕上去,連炕沿兒也遮了,也就不怕油汙了!”
青杏連連答應著退出去傳話了,玉鳳則趕緊幾步進了裡屋,去炕櫥裡取了兩張油布出來,等青杏進來,兩人一起將油布在炕上鋪置好。偌大的火炕清清爽爽的,隻有炕中間放了一張炕桌,在炕桌周圍則放了數個大小不一的靠墊兒。讓空蕩蕩的火炕瞬間活潑生動起來,想想人坐在溫暖的火炕上,吃一陣子火鍋,再或倚或坐地歇上片刻,喝上杯熱茶……該是何等愜意舒適!
剛剛布置好,孩子們歡呼說笑著放學回來了,一家子進門都對邱晨換的發髻表達了充分的興趣,個頂個瞄著邱晨的頭發瞧。
阿滿最是直接,摟著邱晨的脖子,抬著小手小心翼翼地摸著邱晨的頭發,笑眯眯道:“娘親真好看!”
邱晨親親女兒紅撲撲圓鼓鼓的臉頰,笑道:“滿兒長大比娘還好看!”
說完,將滿兒放在炕上,拍拍她的小屁股:“行了,趕緊坐好吃飯,今兒咱們吃鍋子!”
話音未落,孩子們的歡呼就響起來。
一家人熱熱鬨鬨歡歡喜喜吃了頓火鍋午餐,孩子們略略歇了歇,退了汗,就再次裹得嚴嚴實實地出門上學去了。
鍋子碗碟已經收拾了下去,邱晨坐在炕沿上,端著杯茶跟對麵的楊樹勇楊樹猛道:“大哥二哥,上午府裡的僉事大人派人來傳話,說是下午過來拜訪。”
楊樹勇和楊樹猛也聽說了這事兒,也想著問問妹妹呢,這會兒聽妹妹首先提起來,楊樹勇立刻問道:“這人跟咱們家有什麼往來麼?怎麼想起到咱家來了?”
有往來……又何止是有往來這麼簡單!
邱晨垂了垂眼睛,看著手中淡黃色清亮的茶湯,淡淡道:“據說,當初這位僉事大人在北疆曾被林家人救過……想來,此次這位大人過來拜訪,主要的還是林家那邊……”
說到這裡,邱晨抬眼看向兩位兄長,看著兩人臉上的恍然之色,心底泛開一抹淡淡的苦澀:“既不是主要拜訪咱家的,我想著大哥二哥下午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我們也不必多在意。”
楊樹勇和楊樹猛都點頭應下來。
邱晨微微一笑,接著道:“正好,這眼看就要過年了,我就想著,弄些野味兒過年才好……聽說王家廟子那邊獵戶多,今兒下半晌也沒啥事,要不大哥二哥帶人去轉轉,跟那些獵戶定下,打了野物給咱們送過來,也省的咱們再去旁處買了!”
楊樹勇楊樹猛經過大半年的適應,也習慣了邱晨的生活講究,更何況,這會兒家裡日子好了,彆說妹妹花錢,就是他們哥倆的工錢,買上些野味兒過年也不為過了。日子好了,不就是為的老人妻兒吃好穿好過得舒心嘛,又是過年,多花幾個錢也值!
兩人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邱晨開箱子拿出十幾兩散碎銀子,又拿了兩貫錢出來,一起裝在一個袋子裡交給楊樹勇:“那兩位哥哥就趁早吧,路不好走,你們辦完事兒早點兒回來,彆走夜路,其他書友正在看:!”
楊樹勇楊樹猛答應著,穿了皮襖子戴了帽子,告辭邱晨出門招呼人騎馬去了。
邱晨這才坐回炕上,慢慢地摸起茶杯,喝了一口,將喉嚨中的那口氣壓了下去!
該做的工作做了,該離場的人也安排妥了,接下來要做的,不外是等著,等那人上門,等著將話說清楚!
喝了杯茶,邱晨打發玉鳳去大門上將順子、青江叫進來,大興跟著楊樹勇楊樹猛去了王家廟子。
順子青江進來,邱晨囑咐了幾句話,就將兩人打發了出去,然後邱晨又去了東跨院,叮囑蘭英、劉占祥、林子等人,下午家裡有貴客登門,讓他們看好自己手下的幫工們,莫要到處亂走動,以免衝撞了客人招下禍來。
林家的這些人也算見識過了,見邱晨特意親自過來叮囑,都知道是不容輕忽的,連連答應著,趕著去約束幫工了。
邱晨轉回來,就囑咐順子家的和青江家的守好跨院門,未經她的允許,誰也不許到正院來。
回到後院,拿了一本書,隨意地歪在炕上看起來。萬事都準備好了,真的問題臨頭,她反而不緊張了,很快就專心致誌地看起一個古醫書配方來。
一個配方還沒仔細推敲完畢,青杏匆匆進來通報:“夫人,門前有人稱府衛所指揮僉事呼延大人上門拜訪!”
邱晨心頭一跳,卻仍舊壓著性子慢慢坐直身子,淡淡地看著兩手空空的青杏道:“他們說是僉事大人就是了?既是上門訪客,怎地連個名帖都沒有?”
自家夫人向來和藹不過,上門的客人從沒主動要過拜帖……
青杏微微一怔,卻反應極快,立刻恭聲答應著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這就傳話過去!”
邱晨微微點了點頭,看著青杏後退兩步,轉身走出屋去。。
呼延尋坐在馬車上,並沒有下車,韓留帶著一名護衛上門叩門。
順子和青江接了邱晨特意叮囑,今日格外小心謹慎。平日裡很少讓客人等候通報,這一日也做的足足的。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夫人又傳出話來,要看對方的名帖……這名貼大都是高門大戶、官貴人家相互往來的禮節,彆說莊戶人家,就是小門小戶的用拜帖的也沒幾個。
不過,既是青杏傳出來的話,怎麼也不會在這樣的事兒上哄騙自家老爹,順子愣怔怔地問了句:“真的要拜帖?”
青杏有些著急,拉著自家老爹往二門處走了幾步,約摸著遠離了正房,這才壓低了聲音道:“爹,我騙誰還能騙你嗎?快去,快去,夫人等著呢……”
說著,又一次壓低了聲音,伏在順子耳朵根兒悄聲道:“爹,你跟娘說一聲,今兒張著眼色些,可彆點火,夫人看著臉色不好。”
順子連連點著頭:“我們在外邊,能見主家幾回啊,我看還是你小心伺候……”
青杏有些嗔怪地打斷順子不合時宜的嘮叨,低聲道:“這話您說了多少遍了……快去要拜帖吧,夫人等著呢!”
順子這才一拍腦門兒,轉身匆匆回前院去了。
對於呼延尋的身世來曆,可能所有親衛中,韓留是知道的最多的。這讓他很納悶兒,自家這位大人明明是回自己個兒的家,乾嘛還躲躲藏藏的,還騎馬乘車,到了家門口,不說直接進門,還讓他上前叩門……這哪裡有一點兒回家的樣子啊,其他書友正在看:!
難道,真的如傳言說的,大人有停妻另娶的打算?
不過,這個揣測也就隻能在心裡過一下,麵上是一點兒不敢露的。公事上或許他還可以多一句嘴,但涉及到人家的家裡事兒,這話可是一句也不能多的。
耐心等待了盞茶功夫,那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門子才從後邊匆匆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