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忙年(2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6300 字 7個月前

幾路人馬迅速地安排下去,這邊又不斷有人上門。正忙得頭昏,林嫻娘又來了東院。

一進門,林嫻娘就很熟稔地接了禮物登記的活兒,青杏輕輕呼了口氣,雖說跟著夫人識了些字,也能夠勉強拿得起筆了,但她的一筆字實在是難的可以,。再林家五娘子一手漂亮端正的小字,青杏是又臉紅又羨慕。

邱晨又送了兩個鄉親出門,回頭才到坐在庫房裡的林嫻娘,連忙笑著道:“五妹妹什麼時候來的?我忙的,都沒到,五妹妹彆怪罪!”

“嫂子這話就生分了。”林嫻娘笑著起身見了禮,又道,“能幫著嫂子做些事情,也是做妹妹的本分,嫂子千萬莫跟妹妹客氣!”

邱晨她這麼說,再帳頁上明顯迥異的兩種字體,索性也笑道:“妹妹既然這麼說,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這屋裡冷,五小姐穿的有些單薄,青杏趕緊拿兩個炭盆子過來……”

村子裡的人家,有孩子在林家做幫工的自然要來,沒有做幫工的,也想著林家再尋工人能讓自家人來做工,自然更要來……

也從這一天開始,林嫻娘幾乎就長在了東院,都是吃過早飯就過來,一直忙著邱晨留在東院吃了晚飯才回去。

邱晨最初還有心注意著她的舉動,後來忙亂的狠了,她自己就顧不上了,卻還是暗暗囑咐玉鳳緊盯著林嫻娘。她不怕林嫻娘生了什麼心思,但隻求她不要在自己家做出什麼事情來就成。

從初一這天上午開始,一口氣忙到初七,村裡鄉親們上門的才少了。邱晨暗暗鬆了口氣,引著又早早過來的林嫻娘進了後院,招呼蘭英、大興家的幾個和兩個丫頭一起,端了各種米糧、豆類、果脯、乾果子過來,挑挑揀揀,準備第二天的臘八粥。

一群婦人丫頭聚在一起乾活兒,自然免不了說笑。

著品種豐富的臘八粥材料,青杏吃吃地笑起來。

蘭英笑著道:“你這個丫頭有啥樂事,自己個兒笑成這樣,也不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青杏捂著嘴笑了一回,才拖著手裡油潤鮮亮的果脯笑道:“到這些東西,我就想起昨晚聽夫人給小小姐小少爺講的故事來了。”

“什麼故事,快說來聽聽,也讓我們跟著長長見識!”青江家的也附和著笑道。

青杏就笑道:“夫人講的是臘八粥的來曆,說是有那麼一戶老財主,四十多歲才得了一個獨生兒子,慣得不行,什麼也不會乾。老財主兩口兒給兒子娶了媳婦,過了一年就都死了,隻剩下這個啥也不會乾啥也不懂的少爺,沒多久連花帶被人哄騙的,就把偌大的家財散儘了。等進了臘月門兒,這財主兒子帶著媳婦兒隻能討飯過活,好不容易挨到臘八這天,天下了大雪,夫妻倆連件避寒的衣裳都沒有,也出不得門討飯,就在空蕩蕩的家裡翻了翻,好歹在牆角的老鼠洞裡翻了一捧雜七雜八的糧食穀物,夫妻倆淘洗了淘洗,就用這捧老鼠洞裡挖出來的糧食熬了一瓦罐粥,夫妻兩個將就著吃了……等過完臘八,鄰裡們想起這一對夫妻再來,兩個人已經蜷縮在牆角凍餓而死了……從那以後啊,每到了臘八這天,人們就拿各種雜糧熬粥,來教育自家的孩子,不要好吃懶做,以那財主的兒子為戒……”

眾人聽了都笑,笑著笑著,卻又陸續歎息起來。

大家夥兒都是從苦日子裡過來的,說起苦日子來,都有些戚戚然。她們坐在這麼溫暖的屋子裡,守著豐富的食材說故事,覺得好笑,豈不知,有的是吃不上飯的人家,可真是連老鼠倉都不放過的……

林嫻娘笑著道:“說起臘八粥,我倒是知道另一個來曆。《祀記郊特牲》--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是為蠟祭。咱們如今吃臘八粥,也是古先民以八方穀物進行蠟祭的遺俗。”

她的話說完,大家夥兒卻你我我你,都是一臉的茫然。這裡除了邱晨略略聽明白了個大概,其他人連字都不認識,又怎麼聽得明白林嫻娘吊得袋,難免的就冷了場。

愣怔了片刻,還是青杏笑嘻嘻道:“還是五小姐讀的多,說出話來都不一樣,其他書友正在看:!”

蘭英立刻沉了臉,冷聲道:“我倒是覺得海棠講的故事好聽,不但有意思聽得明白,講給小輩們聽還有個教訓。這人呐,不能總指著老輩兒的,還得自己懂事知事踏實肯乾,本本分分地過日子才是正理兒,可彆吃著碗裡的著鍋裡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多大的鋪排,隻往那大裡巴望可不成。說起這個,我還記得海棠說過的另一個故事,那癩蛤蟆總著天上的天鵝好,可你也得追的上才成啊?人家是好不假,那你也得自己個兒啥樣子啊……”

剛開始,其他人還都跟著笑,聽著聽著,林嫻娘的臉色漸漸紫漲起來,其他人也笑不下去了。

還是邱晨伸手拍著蘭英的肩膀,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頭,道:“瞧瞧蘭英姐,這說話也一套一套的了。行了,以後阿福阿滿再要聽故事,我就乾脆把他們打發到你那兒去,經你這麼一說,比我說的可好聽多了……”

邱晨這麼一混,幾人齊齊附和著插諢打科地轉了話題,重新又起了新話題說起來。

林嫻娘臉色紫漲著,眼圈兒通紅汪著一泡淚似落不落的,卻沒辦法釋然。

邱晨笑著拉了林嫻娘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拿了帕子塞給林嫻娘,笑著寬慰道:“蘭英姐就是胡籠統脾氣,也不會說話,你可彆多心,她說話就那樣……快擦擦眼……”

林嫻娘當著婆子丫頭的麵兒還強撐著,離了那些人的眼,又被邱晨這麼一勸,那兩泡淚水卻止也止不住地紛紛滾落下來。

她哭的如此,邱晨索性也不再勸了,進東耳房擰了一塊濕帕子出來,著林嫻娘漸漸止了淚水,這才將濕帕子遞過去:“行了,有什麼委屈,哭出來也就散了,比憋在心裡反而更好。”

林嫻娘接了帕子,抽泣著道了謝,垂著頭將淚水擦了。

邱晨細聲囑咐:“你把帕子放在眼睛上敷一會兒,眼睛也就不紅不腫了……”

林嫻娘依言,靠著一隻大迎枕仰著頭,用帕子敷了眼睛,又進了東耳房重新洗了臉,用邱晨的乳霜敷了麵出來,雖然眼睛還有些水色,卻已經不出紅腫來,倒是因為一番哭泣,讓一雙美目更加水波瀲灩,平添了幾分嬌怯嫵媚之色。

邱晨拉著林嫻娘在炕上坐了,給她倒了杯茶,著眼前如此容貌的小姑娘,卻身世多舛,彆說有人替她真心鋪排,就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唉,也著實可憐的很。

“五妹妹,不為剛剛這事兒,我也正想跟你說幾句話。”

林嫻娘了邱晨一眼,柔順地點點頭:“大嫂有話儘管說……我知道,大嫂是真心疼惜我的。”

邱晨默了一瞬,還是接著道:“五妹妹,你過了年十六歲,照理說是應該尋覓婆家,商議婚事了。隻不過,眼下的情況,不說旭哥兒,就是咱們一家子也隻是勉強糊住了嘴,實在是沒啥拿得上台麵的……這婚姻二字講究的門當戶對,如今咱們家的情況,即使托了媒人給五妹妹說婆家,至多也就是個小吏或者地主富戶,這樣的人家,實在是委屈了妹妹這樣的人才樣貌……旭哥兒轉過年來二月末三月初就要去府城參加府試。院試過了,五月就要去省城參加院試……前兩日,我剛剛跟潘先生交流過,咱們旭哥兒讀讀得好,府試院試都應該問題不大。若是旭哥兒過了院試,雖說隻是個小小的生員,可咱們家也就算換了門楣,好歹能夠算得上讀人家了。再尋人給你說親事,咱們能夠選擇的對象就多出許多來……”

林嫻娘著邱晨,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漸漸聚集起來,水汪汪地包著一泡,她想要努力把眼淚掩下去,卻終未能成功,嘴角含著笑,淚水卻如滾豆兒一般撲簌簌落下來:“嫂子,妹妹隻是,妹妹隻是自苦,卻根本不懂這些……也隻有嫂子肯如此待我……我,我都聽嫂子的……”

邱晨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裡,差點兒把自己嗆死,好看的:。

她哪裡有這麼善心,她不過是著林嫻娘這些日子跑的太勤,隻怕她中了秦、唐二人其中一個,萬一鬨出什麼事兒來,她也跟著受掛落嘛!她之所以那麼勸她,當然也是希望她能聽進去,沉住心思,慢慢尋一門好親事,彆毛毛撞撞地到長得好就做出傻事來……

這個世界雖然比中國曆史的朱明王朝禮製稍寬鬆些,但對於男女私相授受、私定終身、私奔這些‘私’字輩兒的事兒,可是同樣嚴苛不怠的。若林嫻娘真的犯了糊塗,生死不說,再想光明正大的嫁人是不能了。聘者為妻奔為妾,說的就是犯了私情的女子,從此就失去了堂堂正正嫁為正妻的資格,男人有良心的納了做個妾,男人沒有良心的,來個吃乾抹淨不承認,女子就隻有死路一條!

唉,她可沒有想著替林嫻娘管什麼婚姻之事……彆說林嫻娘還有嫡母,就是沒有,她也做不來替人拉纖說媒的事兒。

正想著開口勸慰幾句,轉個話題,林嫻娘卻又哽噎著道:“……當初流放淩山衛,隻想著吃飽穿暖混個活命,反而沒這些煩惱,哪怕是被山匪劫了,我也隻想著逃出來討個活命,從沒敢想過還有得了大赦的這一天……真的獲了大赦了,卻到了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步兒……雖說有老太太在,可老太太心裡想的隻是怎樣重振林家,怎樣替父兄們洗刷冤屈……”

邱晨越聽越心驚,林嫻娘這話可就有些隱晦了……

正想著怎麼阻止林嫻娘說下去,她自己個兒倒好像知道深淺般停了嘴,隻握著嘴無聲地嗚咽著,任淚水紛紛滾落。

邱晨暗暗鬆了口氣,隻要林嫻娘不再繼續說,她也不至於太棘手。重新哄勸了一番,再次把林嫻娘哄的止了淚,再次讓林嫻娘重新淨了麵,又梳了頭。邱晨從自己的妝奩匣子選了一支鳳尾銀簪子給林嫻娘攢了,笑著端詳著鏡子裡道:“這首飾戴在妹妹頭上就立時不一樣了,人家是首飾襯人,妹妹這人都能襯首飾了,什麼東西比在妹妹身上都好起來了。”

林嫻娘被她這麼一說,終於破顏一笑。

邱晨又陪著林嫻娘在炕上坐了,遞了杯熱茶過去,著她喝了,著林嫻娘終於平複了心情,才終於呼出一口氣來。

今兒是她多事多話,惹了這麼一場事兒出來,算了,隻要林嫻娘聽進她一句話,不去打秦、唐二人的主意,至於其他的,她也就不用理會了。

等林旭考中了秀才,屆時在同窗中尋摸兩個合適的年輕生介紹給林嫻娘也不難,至於不得中,那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心裡盤算定了,邱晨也就放鬆下來,慢聲細語地挑起過年的各種熱鬨事兒來,跟林嫻娘說了兩盞茶功夫的閒話,著林嫻娘的眼睛和臉色都恢複了,就帶著她重新回了外屋。

蘭英著她們出來,也笑著拉了林嫻娘的手道:“五小姐可彆多心,我這人說話每個把攬門兒,想到啥說啥,可不敢說五小姐怎樣,五小姐千萬彆尋思多了,這女子心思重了可最是要不得的,萬事想開些才好呢。”

蘭英都這麼說了,林嫻娘也不好再怎樣,也紅著臉道了歉。

大家夥兒的臘八粥食材也挑的差不多了,大興家的帶著青江家的順子家的端了食材走了,蘭英也要去東跨院著吃午飯。林嫻娘也要告辭,邱晨留了兩句沒留住也就罷了,笑著將林嫻娘送出大門,目送著她進了西院,這才轉身返回來。

雖說林嫻娘有些順杆兒上,但她該說的話也說了,以後再叮囑玉鳳用心盯著些,隻要不生出事兒也就成了。

轉回頭,邱晨著前院正房,就不由皺起眉頭來。這眼都要進臘月半了,秦錚和唐文庸二人,卻仍舊沒事兒人一樣,完全沒有回京過年的打算。

難道,這兩個人過年都不打算回京城了?

不過,她這些天實在是忙得很,也顧不上多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轉頭就開始著手安排起臘八往各處送臘八粥,順帶著送年禮的事兒來,其他書友正在看:。過了臘八,楊樹勇也要先回家,楊家兄弟和孩子們都在劉家嶴,總得回去個人,給楊家備備年不是!

忙亂中,時間過得特彆快,吃了臘八粥,林旭在臘月初九返回了劉家嶴。

同一天,楊樹勇趕著大車一個人回了楊家鋪子。

臨行前一晚,邱晨拿出給楊老爺子、劉老太準備的衣料、布匹,還有幾匣子咳嗽藥丸、風濕藥酒,還有給兩個嫂嫂的衣料、首飾諸物,整整裝了滿滿一箱子。又取了楊樹勇這幾個月來的工錢四十兩,又拿了六百兩銀子給楊樹勇:“這一百兩是給爹娘過年的。咱們那邊離得府城近,大哥回去,趕著車載著咱爹娘和嫂嫂們進府城逛逛去,想買啥就買些,彆舍不得花錢。這五百兩銀子,大哥拿著,過了年大哥就在那邊鋪排著找把式工人,先把通往南沼湖的路整一整,再把咱們好的地處平整一番,先蓋上幾間屋子住人,重點先把鴨舍雞舍的蓋起來。這些都要趕在二月裡老何回來前鋪排好了,老何一回來,湖裡的水也就開化了,咱們就開始種藕、養魚,然後養雞養鴨……”

楊樹勇聽的滿心火熱,也不推卻,接了銀子告辭去了。

緊接著,縣裡的縣令、縣學裡的教諭先生、徐長文徐家、潘佳卿潘家,就由林旭帶了青山一一拜望過去。其他等處,則由大興趕了車子去送了年禮。如此又忙亂了三四天,已是臘月半,大興將縣城府城各處年禮送妥,村裡前來林家走動的人也漸漸少了,縣城、府城各處往來送年禮回禮的陸陸續續登了門,雖然每天都有應酬,但數量上畢竟少了許多,有些人家打發了管事過來,也隻需大興接待,管頓飯打發點兒賞錢就行了,倒不需要邱晨事事親為了。邱晨這才覺得稍稍緩了口氣。

劉家嶴的學堂也準備放年假了,邱晨也跟楊家兄弟、作坊裡的管事們商議定了,作坊定在臘月二十放假。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籌備自家過年了。幫工和村子裡各處的走動,之前早就訂好了,隻需等著到時給送上門來就行了。

臘月十五一大早,邱晨著各處收拾了,大興家的也扣著點兒擺了早飯上來,阿福阿滿一馬當先地從外邊跑了進來。

邱晨伸手抱住撲過來的阿滿,拿著帕子給小丫頭擦著汗,招呼著玉鳳青杏備熱水,又給阿福擦了汗,一手一個領了兩個孩子,招呼了後邊緊跟進來的俊文兄弟,趕緊回房去洗漱換衣服,她這才領著兩個小的進了東耳房。

“娘,娘,今兒早上,秦叔叔給我們打拳了,好厲害,好威風!”阿滿歪著小腦袋,眼睛晶亮地朝著邱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邱晨有些失笑:“你秦義叔叔都教了你們快一個月了,難道就沒給你門打過拳?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阿滿連連搖著頭道:“不是秦義叔叔,是另一個秦叔叔!”

“哦,是你們秦禮叔叔?也難怪,他們兩個本就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功夫自然都不差!”邱晨仍舊不以為然。

阿滿有些急了,扯著邱晨的袖子頓住腳步,皺著眉瞪著眼道:“不是秦義叔叔,也不是秦禮叔叔,是秦叔叔!”

阿福在旁邊也幫著妹妹說話:“是啊,是啊,娘,秦義叔叔和秦禮叔叔都叫那個秦叔叔侯爺,侯爺是什麼?很厲害是吧?”

說著,還自言自語地補充道:“秦義叔叔、秦禮叔叔可厲害了,他們還特彆聽秦叔叔的話,那這個秦叔叔一定可厲害可厲害的!”

被倆孩子鸚鵡學舌般繞的頭暈,邱晨卻也好歹算是弄明白了。感情孩子們口中的秦叔叔是說的秦錚……他的傷剛剛合了口,這就奈不住去顯擺了?萬一不小心掙開了傷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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