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和玉鳳端了清水來伺候著邱晨洗梳了,換了備用的衣服,邱晨就完全清明起來,頭暈的感覺都沒有了。du00.com舒愨鵡琻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明亮的很,應該還不算晚,邱晨含笑問道:“那邊的宴席散了?”
玉鳳忍著笑道:“也談不上散了,吳太太幾個都有點兒多了,就在暖閣了歇著了……隻有金二奶奶還算清明,崔太太還拉著她喝酒呢!”
“還喝?……我睡了多久?”邱晨高挑著眉毛驚訝起來。她這一覺睡得舒服,怎麼說也有小半個時辰了,這麼長時間居然還在喝……崔太太這是要把所有人喝醉才算陪好了客人麼?這樣的宴請,若是再有,還有人敢來麼?
玉鳳看了陳氏一眼,含笑點點頭。
邱晨捂著額頭又退回到榻上,連連揮手道:“哎喲,我的頭還是暈的厲害,我再歇會兒,等她們散了的時候叫我!”
陳氏玉鳳忍著笑,玉鳳去倒殘水,陳氏則去端了壺熱茶回來,陪著邱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邱晨突然想起那個貴嫂子,默了一下道:“回去你記得,把那個婦人送去劉家嶴西頭去,交待一下,讓她好好學學規矩,還有廚藝、女紅……”
陳氏應了一聲,又道:“太太放心吧……”
邱晨道:“也不用故意苛責她,好好教她,再給她做兩身新衣裳……”
陳氏訝然了片刻,有些疑惑道:“難道太太不是想打發了她?”
邱晨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淡的輕諷:“打發人也要打發個心甘情願。這婦人從小沒見過世麵,哪裡見過真正的好男人,等她學的像樣些了,帶她多見些人……那會兒,再讓她回去伺候大哥,她也不願意了。”
那樣的婦人,為了自己過上好日子,連親生女兒都能舍棄,哪裡能有什麼真感情……若是有更多金又年輕英俊的年輕公子,她絕不會再願意回去伺候楊樹勇那樣憨厚老實的莊稼漢的。……唔,或許不是年輕公子,隻要錢多,老頭兒也不會在乎!
反正她本就想著做妾的……那個容貌,若是捯飭捯飭,給人做妾倒是不難。
陳氏默然片刻,歎息道:“太太想的周到……隻是,如此也太便宜了她……”
邱晨搖頭笑笑,低頭喝茶,不再說話。
便宜了誰?隻要不來打擾破壞她和親人的生活就好,至於後果麼……能少一分怨氣還是少一分的好,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怎樣不是!
不久,玉鳳倒水轉了回來,一臉喜色道:“吳太太已經醒了,正在喝茶,想來就要告辭了!”
邱晨挑挑眉,從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裙:“走,咱們也去喝杯茶去!”
玉鳳捂著嘴笑了笑,見邱晨抬手去整發鬢,連忙斂了笑上前,拿箅子替邱晨抿了鬢角,這才讓陳氏跟著出了隔間,她則落後一步,收拾起邱晨的妝奩盒子和包袱來。
到了暖閣大廳裡,桌上的殘酒剩菜都撤了去,幾位太太個個醉態可鞠地,或坐或倚在寬闊舒適的臥榻上,崔氏也靠在榻上,倚著大迎枕跟寧氏和吳氏說著話,隻是,那臉上誇張的笑,還有含糊不清的吐字,明顯地帶出了醉意。相對的寧氏因為年齡大,喝的最少,歇了一會兒後,這會兒倒是最清醒的,也歪靠這一隻大迎枕,意態懶散地說著話。
邱晨目光回轉,就看到剛剛玉鳳還說跟崔氏拚酒的金氏,已經醉的不知今夕何夕,與吳雲橋的妻子張氏頭挨著頭,在一張榻上睡得酣沉香甜了。
邱晨伸手扶住陳氏,放慢了腳步,另一隻手捂著額頭,看著崔氏,笑道:“崔太太了不得,我這都醉回來了,你還這般清醒自若呢,還真是海量了!”
崔氏笑的燦爛無比,大紅的褙子幾乎大敞開來,露出了裡邊的藕荷色繡花內衣,用力地揮著手道:“什麼海量不海量的,既然喝,就要儘興……咱們,難得儘興一回,一年也不過這麼一兩次麼……”
邱晨失笑著道:“這話說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奈何我這酒量太淺,實在是無緣領略這暢飲千杯的豪情了!”
寧氏坐在一旁含笑不語,隻是看向邱晨的目光帶了些戲謔之色。
吳太太也已經起身,看形容已經重新梳洗過來,發髻整齊衣飾端莊,卻沒了平日的和氣輕快,隻垂著頭喝著茶,默默地一聲不吭。邱晨慢慢地走過去,就在吳氏旁邊坐了,問道:“吳姐姐覺得還好?”
吳氏這回才抬起頭來,朝邱晨微微一笑,點點頭道:“還好。你怎麼樣了,還頭暈麼?”
邱晨應了一聲,沒有詳細說下去,隻道:“大姑娘身子不爽快,這會兒也不知怎麼樣了……”
吳氏看著邱晨笑笑,轉頭對崔氏道:“今兒在崔太太這裡喝的儘興,真是難得……這會兒酒也足了飯也飽了,我也該回去了。”
說著起身告辭,邱晨也跟著起了身,跟崔氏寧氏告辭。看著寧氏難掩的疲憊,看樣子也是極想告辭離開的,奈何兩個兒媳婦這會兒還醉著,起不了身,她也不能撇下兩人獨自回家。
見吳氏和邱晨告辭,崔氏滿臉笑著就要起身相送,隻是剛剛站起來,身子一晃又坐了回去,幾乎栽倒在榻上,倒是把邱晨和吳氏嚇了一跳。
旁邊伺候著的丫頭婆子也趕緊上前查看詢問,確定崔氏沒有磕著碰著,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吳氏笑著擺擺手:“行了,你也彆送了,安穩坐著吧!”
崔氏也笑著亂拱著手告罪:“我是真送不了了……你們下樓一路也小心著些,讓丫頭婆子的扶著些。”又吩咐了身邊的婆子相送。
告辭出來,吳氏低聲地感慨著,“男人喝醉了讓人直接抬回家都沒甚要緊,女人卻終究不能恣意……”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梢,看著吳氏滿臉的悵然,很想問一句,既然知道女人不易,自然也知道皇家的女人更不易,為什麼還打算讓蘭芷嫁入皇家?
話在嘴裡打了個滾兒,終究是被她重新咽了回去。這話還是問不得。彆說這會兒蘭芷參選的事情沒有明朗話,就是將來唐家真將蘭芷送進宮,哪怕是讓蘭芷去伺候已是老年的皇帝,她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從許府回到家,邱晨就打發了陳氏帶了月桂去了趟唐府看望蘭芷,送了一簍子柑橘和一簍子秋梨過去。陳氏回來說看著蘭芷神色還好,並沒有明顯的病容,還跟陳氏說好了,明兒就打發了人去臨湖水榭布置去。邱晨也就放下不提。
中午吃飯讓崔氏帶著淨喝酒了,也沒吃多少東西。晚飯邱晨就讓廚房片了薄薄的羊肉,炸了一盤子魚肉,用魚骨魚頭熬了湯做了湯底,和林旭一起熱乎乎地吃了,吃出了一身汗,身上最後一點點酒意也散的乾淨了。
晚上有泡了個熱水澡,舒服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已是神清氣明,精神百倍了。
林旭陪著邱晨用過早飯,就又去郭府上課了。玉鳳沏了茶送上來,低聲道:“那位不肯走,說是一定要見見你。”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不等她開口,青杏在旁邊立著眉毛道:“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我去打發她!”
說著,青杏就要往外走,卻被玉鳳一把拉住:“你急個什麼,夫人還沒開口呢!”
青杏這才回過身來,垂手站好,隻是眼睛卻仍舊盯著邱晨,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邱晨看她一眼,卻偏偏不用她,隻吩咐玉鳳道:“看看陳嬤嬤在做啥,讓她去看看!”
玉鳳又瞪了有些不服氣的青杏一眼,匆匆答應著出去了。
邱晨垂著頭喝了口茶,這才慢條斯理地看向青杏,開口道:“怎麼?還不服氣?”
“太太……”青杏叫了一聲,露出些委屈來,卻不敢多說什麼。
邱晨皺著眉看著青杏:“你是不是覺得,你在我身邊,凡事就要衝在前頭才算忠心與我啊?”
她一臉正色,目光甚至包含了少有的嚴厲,青杏心裡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惴惴道:“我是太太的丫頭,有什麼事兒自然是應該吩咐我們。”
邱晨瞥了她一眼,轉回目光來,淡淡道:“你是我身邊的一等大丫頭。你可知怎樣才算一等大丫頭?不是說你能行使號令,指使著一家人團團轉,什麼事兒都要出頭……一等大丫頭就是在內能夠替我管理賬務財貨,對外能夠思慮周密,鋪排得當,不讓人說出什麼話來,還得有寬以待人的容量氣度……宰相肚裡能撐船,宰相就是百官之首,他能動不動就意氣用事?能動不動就氣得什麼也不顧了?……你的性子活潑機靈,我一直也沒加以約束,就是覺得你這個性格也不錯。但活潑、機靈、潑辣都可以,卻是要在思慮周全的基礎上,
不能盲目衝動,更不能任意施為……”
青杏在邱晨開口之際,就噗通一聲跪下了,聽到此處,已經低低地垂下頭去,整個身體幾乎伏到了地上。
“太太,是我,是奴婢莽撞衝動了,奴婢知道錯了。”
邱晨垂著眼睛看著她,片刻方道:“你先彆急著認錯,你先跟我說說,你剛才要出去,準備怎麼打發那人?”
青杏抬起頭來,漲紅著臉張了張嘴,又頹然地垂了頭。
“是不是出去罵一頓,命人硬架著帶走?”邱晨慢悠悠說著,看到青杏臉色更紅,就知道說對了,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道,“我若是那般打算,早就不把她帶回來了,更不會再將她送去學什麼規矩、廚藝、女紅……我直接讓黃婆子領走了,豈不一了百了?”
青杏愕然地抬起頭來,也顧不得請罪認錯了,隻楞乎乎地看著邱晨,半晌才道:“太太不是要打發了她,難道要留下她給大舅爺麼?”
邱晨眉毛一豎,抬手拍在青杏腦門兒上,嗔道:“留給大舅爺我不理會不就是了,費這麼多事作甚!”
青杏揉著腦門兒,露出一臉委屈地看著邱晨。
邱晨揮揮手:“以後怎麼樣,如今還不知道,你且記住,以後再遇上事兒彆再莽撞冒失就成了……”
“是,再沒下回了!”青杏連忙磕頭保證。
邱晨淡淡道:“再有下回,我也不跟你廢話了,直接打發你嫁人去,也省的在我眼前惹我生氣!”
“啊,太太……”青杏愕然地叫了一聲。
邱晨卻根本不理會她,抬手揮揮,“去,看看後園的木作師傅開始乾活兒了麼?回來,我們收拾收拾,出城一趟!”
往日最愛出門子的青杏,今兒卻完全提不起興致,滿臉擔憂,滿心惴惴地起了身,曲曲膝退出去,去後園了。
等青杏出了屋子,玉鳳才從耳房裡轉了出來,邱晨笑道:“你還沒跟她說過?”
玉鳳微微紅了臉,覷著邱晨低著頭道:“嗯,太太未發話前,我不好跟她說什麼。”
“嗯,你是個心裡有數的……青杏也是個好的,就是這性子有時候魯莽了些!”邱晨輕輕的歎息一聲,放下茶盞起身道,“給我那一條細布棉襖裙子,咱們去城外的八裡莊子看看去,聽說那村子裡家家戶戶種著暖棚子養著花兒,咱們屋裡其他的也就罷了,去挑上幾盆花回來,也讓屋裡見個鮮靈意思!”
那邊陳氏出去,臉上笑容和煦如春風拂麵,說出來的話卻讓貴子家的張著嘴一句也駁不得,最後還極一再鄭重謝了陳氏,極心甘情願地跟著馬車去那個能讓她學會廚藝、女紅和怎麼伺候人的地方去了,壓根兒沒了半點兒彆扭和不情願。
青杏去了趟後園,看了一眼暖棚的建設進度,就匆匆返了回來,到底心裡有些不落意,順著廊簷一直走去前院,想看看陳氏到底怎麼打發那個婦人的……隻是,她晚了一步,剛出二門,恰看到那婦人一臉感恩戴德地給陳氏曲膝行禮道著謝,上車去了。
青杏愣怔怔地站在二門外,怎麼也想不明白陳氏究竟怎麼做到的,怎麼能讓那婦人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被打發走了還喜滋滋的,一臉感激?!
陳氏看著馬車出了大門,緩緩轉身往後院而來,看到站在二門外的青杏,也並不意外,笑著道:“怎麼,太太是不是又有什麼吩咐讓你來找我了?”
青杏怔怔地回了神,連忙垂了頭曲膝道:“是,太太說要出城去一趟……”
陳氏笑笑,也不繼續追問,隻淡淡道:“那我們趕緊回去吧……今兒這天可是陰沉的很,說不定要下雪呢,咱們回去還要好好給太太備下禦寒的大毛衣裳,還要多備些碳……”
說著,陳氏腳步不停地一直往裡走去,青杏垂著頭趕緊跟了上去。同時心裡也多多少少似有所悟,就陳嬤嬤這份氣度,這份事事有數,她要學的地處就多著呢!
八裡莊子的花棚讓邱晨算是開了回眼。儘管這個時代沒有塑料薄膜,這些花農們也沒有條件用昂貴的玻璃做暖棚,但一株株花卉卻被他們培養的水靈鮮嫩,生機勃勃。隻是,花農們培育的花卉大多是為了供應年節市場的,這個季節還隻是剛掛蕾,沒有正值花期的。邱晨逛了幾個棚子,最後隻買了幾十個水仙球莖回來,至於什麼牡丹、茶花、小金橘也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