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孩兒記下了,娘親放心吧!”
送走了孩子們,秦錚平日隻要在家,都會跟著孩子們一起去練趟拳,這回卻沒有跟了去,回身就扶了邱晨進了裡屋,揮退丫頭婆子們,然後一下子將邱晨摟在了懷裡。
緊緊地抱著邱晨,好一會兒,秦錚才鬆了鬆手臂,低下頭,極其小心翼翼地撫著邱晨的肚子,低聲道:“沒想到……沒想到,你這裡已經有了咱們的孩子……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對不起!”
“傻子!”這樣的話,讓邱晨再說不出彆的來,隻能吐出這麼一個詞,想嗔怪卻變成了一個由衷的笑意。
這個男人,待她好,待阿福阿滿也極好。若不是她懷了孕,隻怕一點兒都不會流露出在這份對親生孩子的企盼。也或者,沒有他也會理智地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但有了,卻會抑製不住地流露出喜色來。
邱晨揮開自己雜亂的思緒,柔聲寬慰道:“你放心,老先生也是說可能有點兒不穩,我會小心注意的,不會磕到碰到,也不會大喜大悲……我也喜歡咱們的孩子,我會好好保養的。”
這麼一件大事,因為穆老頭兒的醫術超群,又是自家人,並沒有驚動外頭的郎中大夫,故而,也沒鬨出什麼大動靜來。邱晨懷孕一事,也就穆老頭兒,秦錚邱晨二人、陳氏和阿福幾個人知道,再無其他人了。
從這一天開始,邱晨除了行動上稍稍注意了些,飲食更加注重營養的全麵和搭配,儘量控製著自己的不挑食……其他的,並沒有過多的變化,她的孕事居然就真的這麼瞞了下來。
這件事被冷處理了之後,陳氏和阿福固然小心翼翼了許多,秦錚更是小心萬分。卻沒有搬出去分房睡,仍舊每晚讓邱晨睡在床裡頭--當初劉老太太教導女兒時,覺得女兒不是第一次嫁人,睡在床外以便半夜起來伺候男人的事情就沒談,邱晨自然也就不知道,在這個世界,女人伺候人要自覺到這種程度。她是不習慣伺候人的,下意識地覺得男人該保護女人自然該睡在床外,所以壓根兒不知道還有夜裡伺候人這一說。
之前,邱晨睡眠好,睡下基本都是一枕天明,不覺得怎樣,如今,邱晨有了身孕,就看出了秦錚睡外側的好來。
因為有了婚前的約定,他們房間裡晚上是不留丫頭婆子伺候的。
邱晨自從被懷孕之後,情緒反而穩定了,沒有再出現那日的糾結煩躁,隻是,睡得沒有之前那麼安穩了。也不是說她睡眠不好,她睡得很好,甚至多少有些嗜睡了。但莫名地總是半夜覺得口渴,總會要喝上一兩回水。秦錚臨睡前就將一張方幾搬到床頭,將丫頭們備好的茶窠子拿過來,每每半夜給邱晨倒水,伺候她喝完睡好,這才重新入睡。
如此兩天後,邱晨也覺得不好意思,提出過自己睡外側,卻被秦錚無聲卻堅決地否定了,也就不了了之。
邱晨其他情況很好,除了夜裡添了這點兒小毛病之外,再無其他狀況發生,不吐不饞,沒有半分害喜的狀況。邱晨更加懷疑穆老頭兒的診斷,隻是,大姨媽一直沒來,似乎又驗證了什麼。
如是又過了兩天,邱晨漸漸有些焦躁了。這日趁著秦錚去上朝會,她吃了早飯,安頓了兩個孩子,自己換了身小戶婦人穿的湖綠色繭綢長褙子,一條月牙白長裙,簡單攢了兩隻銀簪子,乘了一輛清油青帷馬車,帶了陳氏出了門。
因為幾個婆子隻有陳氏自己知道夫人有身孕,這些日子,她自然比平日更上心,邱晨的忐忑,或者說些微的焦慮自然被她看在眼中。好在,邱晨的這些情緒不穩不是為了其他,不過是因為不敢確定自己身孕之事。這個容易,多找幾名出色的婦科大夫診一診也就是了。
坐在車上,邱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仍舊纖細,倒是覺得胸部似乎隱隱有些漲鼓鼓的疼。她隱約記得,乳腺疾病也有可能引起內分泌失調,會不會是因此才讓穆老頭兒做出誤判呢?
“夫人?可是覺得哪裡不對?”陳氏在下手裡伺候著,見邱晨如此,不由開口問道。
這會兒,邱晨哪裡肯說出自己懷疑自己得了乳腺病,反正過會兒看了郎中,有沒有事兒也就知道了。
於是笑笑道:“隻是覺得今兒的胸衣緊了……”
陳氏微微睜大了些眼睛,隨即歡喜起來,壓低了聲音道:“夫人,這可是好信兒,剛有了身子是這樣呢!”
邱晨微微怔了怔,多少露出些訕然來。虧她剛剛還以為乳腺生了疾病,原來早孕乳腺也會有反應……好在陳氏沒有懷疑,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怎麼毫無所知。
點點頭,邱晨訕笑道:“我隻是覺得略緊了些,竟沒想起來……”
其實,邱晨有孕,不但她自己疑惑,陳氏同樣有些不放心。儘管穆老頭兒醫術高超,但這個好消息來的太突然,反而讓人覺得不敢置信……所以,邱晨心裡不踏實,以至於忽略了身體的變化,陳氏也覺得很正常,並沒往心裡去。
出來前,陳氏就打聽好了幾名擅婦科的郎中,這次出來,也不用耽擱,徑直奔著這幾家醫館過去。
第一家是普惠堂,一名老大夫須發皆白,清臒矍鑠,頗讓人信服的模樣。
陳氏陪著邱晨進去,在專為女眷設的小廳裡候了片刻,身穿一身青灰色長衫的老大夫才進來,略略問了幾句,就示意邱晨診脈。陳氏連忙拿出自己帶來的小脈枕,邱晨將手腕擱上去,陳氏又拿了一塊本色杭綢帕子蓋了,那老大夫才伸手搭上來開始診脈。
盞茶時分,換了手診了,老大夫沉吟片刻,點點頭道:“這位小娘子確是有了身孕,隻是時日尚淺,脈象不顯。……小娘子回家靜養上一個月,再來複診一次,就能查看胎像如何了。此時隻能看出有孕,胎像什麼的言之尚早。”
邱晨她們來就是為了確定是否懷孕,至於其他的,倒不怎麼惦記,家裡怎麼說還有一位穆神醫呢!
陳氏仍舊詢問了注意事項飲食禁忌之類,老大夫所言與穆老頭兒基本相符,有個彆不同的也並不想衝,兩人都放下心來,謝了老大夫,付了優厚的診金辭了出來。
後邊又去了兩家,有一家與這位老大夫所言相似,另一家卻說脈象不顯,讓邱晨過半個月再來。
儘管如此,邱晨心中的疑慮算是消了去,那位雖說沒給確定是否懷孕,卻也沒說她身體有什麼不對,她也就放了心。想必是時日太淺,有些大夫診不真切不敢妄下判斷,也屬常理。
去了心事,主仆倆從醫館裡出來,都覺心情暢快了好多。
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繁華熱鬨,邱晨甚至是生出一絲逛逛街的欲望來。既然有了孩子,那孩子的小褲子小襖也該準備起來了,還有生產要用到的酒精、消毒包、接生包裹孩子用的種種物品等……
陳氏也是一臉喜色,卻不敢再耽擱,看著邱晨望著街上的行人出神,連忙笑著勸道:“夫人想要什麼想吃什麼,儘管吩咐奴婢們去買,您這會兒可要安心養胎了。這個時候可是半分也疏忽不得。”
邱晨也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耍什麼小性子,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街上的繁盛熱鬨,起步往馬車上走去。
這次出門是秦禮親自趕了車出來,見邱晨主仆出來,早就將馬車趕到了醫館門口,擺了腳凳候著了。此時見邱晨過來,更加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馬匹,伺候著邱晨上車。
眼看著邱晨在陳氏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坐好,秦禮暗暗舒了口氣,拾起腳凳掛在車轅下,一抖馬韁驅趕著馬兒踏上歸程。
這個醫館所在的位置頗為繁華,兩邊都是商鋪,綢緞成衣脂粉雜貨不一而足,琳琅滿目,自然有好些個人來車往,熱鬨繁華。
秦禮小心翼翼地控著馬,在人行車流中緩緩而行,好不容易駛出了這一段商業街,街道上行人車輛少了些,秦禮就驅趕著馬匹開始加速。夫人出來一個多時辰了,眼瞅著要到巳時末了,萬一侯爺中午回來看不到夫人,又該著急了。
邱晨也感到略略有些疲憊,正捧了陳氏遞上來的一杯茶慢慢喝著,馬車突然一個刹車,邱晨手中的茶杯猛地被甩出去,陳氏反應敏捷,探身伸手將邱晨的身體抱住,這才免了她撲倒的可能。
晃了幾晃,車子方才穩住,陳氏扶住邱晨坐好,關切地看了看,又詢問了幾句,確定邱晨隻是略有受驚,並無大礙,這才略略舒出一口氣來,撩起車簾往外問道:“禮小子,你是如何趕的車?”
秦禮原本坐在車轅上,此時早已經跳下了車,雙手拉著馬韁穩住車子,聽到陳氏嗬斥,連忙回道:“一個婆子從路邊衝出來,幾乎衝在咱們馬蹄子上……是小子沒趕好車,嬤嬤回府再罰,小的先去看看情形吧!”
陳氏答應著,給秦禮打了個眼色,秦禮點點頭,轉到馬前去看那撲出來的婆子。陳氏則挑起半邊門簾,然後快速將邱晨丟出來的茶杯撿回去,清理了一下車廂中的狼狽,正要重新倒一杯茶給邱晨,就聽得車外一個婆子大聲呼喊:“是林家大奶奶吧?大奶奶救命,救救我們小姐……唔唔……”
陳氏臉色一沉,回身看向邱晨,見她也是一臉的愕然,忙寬慰道:“夫人且寬坐,奴婢去看看。”
邱晨點點頭,就見陳氏轉身扶著車門探出頭去,瞪著秦禮道:“哪裡來的婆子在這裡胡言亂語,還不快打發了她回府!什麼時候也這麼拖拉了!”
秦禮答應一聲,看看被自己捂著嘴巴卻仍舊拚命掙紮的婆子,恨不能一腳踢死她。這個人隻顧著衝上來,若是讓夫人傷到一星半點兒,也不是她一條命能抵償的!
就在這當口,那婦人猛地張開嘴狠狠地咬在秦禮的手上,秦禮下意識地一甩手,婦人立刻狠狠地被甩了出去。這一下是秦禮受疼所動,力道上自然沒法控製,一甩之下,那婆子在地上滑出去五六米方才停住,卻似乎根本不覺得疼一樣,片刻就又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又往車子這邊撲過來,一邊哭求道:“大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們小姐吧……”
這裡雖然已經離開了最繁華的商鋪區,行人車輛仍舊不少,這又哭又鬨的,不過片刻,就有人駐足看起了熱鬨,還有些人正往這邊走過來……陳氏一看不是事兒,連忙使了個眼色給秦禮:“帶回去再說!”
秦禮也是又煩又惱,聽了這聲吩咐,也不再遲疑,上前一步,一手捂住那婆子的嘴,另一隻手起掌落,砍在婆子的後頸上,那婆子登時被砍暈了,被秦禮一抬手丟在車轅上,趕了馬車,匆匆往回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