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不是(1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9913 字 6個月前

被他這一聲叫,俊文略略一怔隨即恍然,綻開一個比春天的豔陽還燦爛的笑容來,對那青年人朗聲道:“戰陣之間,不厭詐偽,君其詐之而已矣。”

說著話,俊文朝著青年拱手一禮,又笑道:“在下楊俊文,多謝兄台搭救之情!”

那青年苦笑著搖搖頭,倒也灑脫,隨即也是一拱手:“原來是楊兄,在下連聞初,見過楊兄!”

兩個年輕人本沒什麼深仇大恨,之前的小小齟齬,在這一說一笑中也瞬間冰釋。

兩個人禮畢都已經釋然,不由相視會心哈哈一笑,俊文上前一步,伸手拍拍連聞初的肩頭,連聞初愣怔怔沒回過神的時候,俊文伸手挽住他的一條胳膊,踮著腳踏著湖底,一步步走向岸邊。

剛剛他就看到了,因為水溫還很低,連聞初泡在水裡這一會兒已經臉色青白嘴唇眼窩青紫了,再讓他自己遊回來誰知道會不會出問題……

一邊走,俊文一邊笑道:“我聽連兄的口音也非京城人士?”

連聞初連連點著頭,努力撐著想要扯開一抹笑容,卻隻能哆嗦了兩下,磕磕巴巴地道:“在……在下乃荊楚人士,與同窗相約進京趕考的……”

俊文微微詫異著問道,“會試尚有兩年,連兄這麼早就到了京城?”

連聞初哆嗦著苦笑著,搖搖頭道:“慚愧,慚愧,哪裡是早來,在下是趕上一科的,無奈會試時染了風寒,未能參考……回程遙遙千裡,奔波不易,乾脆修書回家告知父母,就此在京城住下,等待下一科參考了。”

說完,轉頭看向俊文詢問道:“楊兄剛剛說非京城人士,敢問你家鄉何處?……那些是楊兄的家人?”

俊文笑著道:“在下乃南直隸安陽人。我姑母居於京中,我奉父母之命過來探望姑母的。”

兩個人說著話,已經走到了岸邊。

連聞初的同伴和俊書阿福等人都奔上來,紛紛詢問著。

離了水,連聞初更是冷的哆嗦的停不住,臉色越加發青,嘴唇都有些青紫了,兩腿走路都有些不好使了,僵硬著有些拖拉有些磕絆起來……他的同伴過來從俊文手裡將連聞初接過去,連聞初眼看著牙關都僵了,轉著眼睛想跟俊文說句話辭彆都說不出來了。

俊文同樣覺得身上發冷,看連聞初如此模樣,實在是擔心,由著俊書扶著,一邊高聲道:“我看連兄受寒較重,必須儘快換下濕衣服,最好再喝碗熱薑湯驅寒……我這裡恰可洗浴更衣,熬碗薑湯也方便,諸位兄長不如將連兄扶進來,緩一緩。”

畢竟是萍水相逢,再看靖北侯府的一行人穿著富貴,護衛仆從成群,一看就是權貴人家,他們這麼冒昧地上去叨擾,略略有些猶豫。

俊文推開俊書,將手中的花船也交給俊書拿著,然後拱手深俯身,誠摯道:“連兄狀況不好,再猶豫下去,怕是寒邪入骨,引發大病……連兄之所以下水初衷也是為了援手於我,我略表感佩之心也是應該的……還望各位兄長莫在猶豫了,連兄情形耽擱不起了!”

那幾個人互相看看,終於點頭答應下來。

俊文心中一鬆,側身示意著,引著幾個人往小院那邊走去。

俊書跟上一步,扶住也有些冷的發抖的俊文,林旭和阿福等人也緊跟了上來。

小院門口,秦錚並沒有上前詢問,隻是隔著五六丈距離,負手看著這邊一行人,俊文遠遠地朝秦錚拱手施禮,秦錚表情溫和地點點頭,隨即轉回身去。

那些受邀過來的人,在秦錚目光掃到身上的刹那,都有一瞬間汗毛聳立之感,一瞬間幾乎通體僵硬了,幾乎忘了動作忘了呼吸。這個人太恐怖了。眾人心中齊齊如此作想。

俊文行完禮轉回身來,對受邀的幾個人拱手道:“諸位兄長請!”

說著話,從院子裡匆匆迎出兩個十六七歲的大丫頭來,一見俊文渾身精濕,水淋淋地臉色青白的模樣,都不由吃了一驚,卻轉瞬鎮定下來,連忙招呼著俊書扶著俊文進門:“大表少爺這是……快扶進來吧,夫人剛剛得了信兒,就讓人燒了熱水熬了薑湯了。”

“有勞二位姐姐了!”俊文拱手致謝,又回身介紹旁邊的連聞初幾個人道,“這位兄長為救我下水……”

承影和含光聞言連忙斂身向連聞初曲膝行禮,承影微微含笑道:“奴婢們代我們夫人謝過連公子仗義相救……剛剛已經知道了,連公子也請隨奴婢來……”

承影說完,含光笑著對林旭和阿福等人,還有連聞初的那些同伴們曲膝道:“兩位表少爺和這兩位公子進去沐浴更衣就夠了,諸位還是請跟奴婢來,這邊已經備好了臨水宴飲,夫人說了,請諸位公子不必客氣。”

林旭聽含光這麼說,也就笑著拍拍俊書,朝著連聞初的同伴們拱手道:“諸位兄長,既是如此,請往這邊來!”

那些人互相看看,低聲地跟連聞初和攙扶者叮囑了幾句,很快轉過身來,朝林旭和俊書等人拱拱手,跟著林旭和俊書往湖邊走去。那邊本來就置了六七張矮幾,這會兒添了七八個人,也不過添兩張矮幾罷了。

林旭和阿福引著幾個人轉過來,秦錚等人已經入座。

阿福引著諸人往首座走,一邊道:“小子帶諸位兄長見一見家父!”

眾人自然不會拒絕,吃人家的飯,拜見一下家長也是應該的。

林旭跟在阿福身邊,並不說話,到達首席跟前,阿福恭敬地長揖及地:“父親,這幾位兄長過來見禮!”

秦錚臉色平和地轉回頭,那幾個人下意識地覺得脊梁發緊,不敢對視,深深地俯身行下禮去。

“罷了。既然是孝孺的兄長,就不必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即可!”秦錚語氣已經儘量和藹了,那幾個人卻沒有誰能放鬆下來,唯唯諾諾地垂手答應著,又亂紛紛一揖,這才由阿福引著,往下手的矮幾上走過去。

跟秦錚隔了一個矮幾,那群人落了座,這才略略鬆了一口氣,其中一人抹著額頭的汗水,低聲向阿福詢問道:“孝孺賢弟,敢問府上可是靖北侯府?”

阿福並不意外,微微一笑道:“正是!”

其他幾個人聞言都露出恍然之色來。

那出言詢問之人有些訕訕地笑道:“之前隔得遠,我也沒認出來,剛才看到令尊……那個什麼,去冬令尊凱旋歸來時,在下有幸得見過一回。”

秦錚去年冬南征凱旋,著甲進城,引來無數人圍觀夾道歡迎。若是京城人士,上溯幾年,平定北疆回京時的凱旋班師,更是意氣風發,少年英雄,但凡見過那場著甲遊街的人,相信終其一生都難以忘懷那個黑衣黑甲,跨一騎黑色戰馬,容貌如玉氣勢如虹的靖北大將軍!

有這兩次凱旋而歸著甲入城的經曆,但凡當時趕上在京城的,不論是不是京城人士,大都見過靖北侯秦錚,雖然兩次秦錚都是披甲戴盔,卻沒有放麵甲,五官還是能夠看到的……何況,那份不怒而威的氣勢,雍容清華的氣度,讓秦錚的辨識度還是很高的。這位能一口道出秦錚的身份也不以為怪了。阿福沒有多少意外,也沒有試圖掩飾什麼,大大方方地承認下來。

如此一來,這幾個人的神色難免有瞬間的怔忡和緊張,之後又不由生出些竊喜之意。

他們八個人,隻有三個是京城人士,另外五個都是外地來京趕考,因種種原因落榜滯留在京的學子。就是三個京城人也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子弟,雖然生活在京城,平日裡跟官宦富貴人家卻沒甚往來,更彆說煊赫一時的靖北侯府了,在他們眼中,那可是雲彩眼裡的人物兒,平日他們仰望之心都不敢生。畢竟,抬頭抬的太高,脖子也折的疼不是!

如今,這雲彩眼裡的人物居然也讓他們誤打誤撞上了,還受人家的款待,跟人家的大公子坐在一起用餐……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就此可以一步登天,攀附上去了?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李白那樣持才傲物、灑脫不羈的人物畢竟少見。這些人雖讀了十幾年詩書,但才情比著詩仙李白差的還是太遠,沒有才可恃,更灑脫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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