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木格子窗深夜食堂,和便利店一樣,是城市深夜饑餓人們的果腹之地。
“我要一份蛋包飯,一份唐揚雞塊,一份天婦羅拚盤,要炸芹菜,你呢?”安室透轉身問秋山竹晚。
“一塊雞蛋三明治和一份奶油燉菜,再要一份三文魚沙拉。”
安室透一挑眉:“日本人很少有這種飲食習慣。”
隻是下意識點了自己想吃的秋山竹晚歪歪頭,順口解釋道:“我在國外待過一段時間。”
與其說在國外待過一段時間,倒不如說,他的整個童年都在歐洲那邊度過,是前兩年才來到日本的。
不過沒什麼偏好、習慣一類,麵包牛排也吃,壽司刺身也吃。
硬要說他的飲食習慣偏向哪方,還真不好說。
他不挑食。
秋山竹晚找了個椅子坐下,解掉西裝外套扣子,他也懶得管什麼西裝禮儀,直接把昂貴的手工定製西裝披到椅背上,隻穿白色襯衣。
安室透今晚為了任務,一身應試生的馬甲襯衫,沒西裝那麼緊繃,於是直接坐下:“你會說英語?”
“會。”
“挺厲害的,這麼小就會兩國語言了。”安室透拆開店裡提供的一次性筷子,‘啪’的掰成兩半。
“我父母挺有錢的,給我找過家教。”
安室透一愣,轉頭看去。
稚嫩的少年單手握著裝滿抹茶粉的杯子,正在接水,指尖夾著一柄金屬勺子,乾淨的白襯衫為他鍍上一層柔光,和在宴會場上見到的討女人歡喜的花言巧語的模樣不同,現在的秋山竹晚更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正在上學的年紀。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挽回這份又戳人傷疤的尷尬。
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小少爺,淪落到現在這個份上.....
這份沉默一直到食物端上桌。
深夜食堂的老板是個胡子花白的老爺爺,圍著上書‘食’的白色圍裙,手掌寬厚,看起來溫和慈祥,整個屋子縈繞著食物的香氣,配上傳統的竹屋,令人一下子拋卻疲憊,放鬆下來。
安室透夾起一塊裹了麵衣的芹菜:“要嘗嘗嗎,這家老板手藝很好。”
“芹菜炸天婦羅?”秋山竹晚發出靈魂質問。
這比他剛回國,琴酒帶他去吃的茄子刺身還離譜。
他果然還是吃不慣本土料理。
“挺好吃的啊?”安室透咬了一口,酥脆的麵衣很好的保存了芹菜的清脆,發出‘哢嚓’的聲響,他麵容柔和下來:“我從小就很喜歡芹菜。”
因為‘芹菜’ゼロリ,與‘零’ゼロ的發音類似。
不過這個,顯然不能和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說。
“你呢,你有什麼喜歡的料理嗎?”安室透發問。
“筍。”秋山竹晚的奶油燉菜上來了,西藍花、胡蘿卜和土豆均勻的被乳白的奶油包裹,散發出奶香,他想了想:“無論是嫩筍、筍乾、冬筍,還是蘆筍,我都很喜歡。”
“竹筍和蘆筍完全是兩碼事。”安室透扶額:“一個是竹亞科,一個是百合科。”
還有,真當他瞎,看不見秋山竹晚手下壓著的菜單上的‘推銷菜品,冬筍湯’嗎!
敷衍的太過了。
秋山竹晚拿起雞蛋三明治,淡定回懟:“愛屋及烏。”
他沒敷衍。
安室透:......
他歎了口氣。
金發的青年用公筷給少年夾了幾塊唐揚雞塊:“吃點肉吧。”
“我......”秋山竹晚欲言而止:“謝謝。”
他不喜歡雞肉。
還有牛肉、午餐肉、麵包、壓縮餅乾、衝劑飲料,等等。
算了,他不挑食。
少年猶豫了兩秒,一口悶了那塊雞肉。
晚飯,或者宵夜過後,安室透提出送秋山竹晚回家。
秋山竹晚單手抱著西裝外套,後退一步。
“我覺得我上了這個車,被送去警察局和福利院的幾率會更大。”
然後,轉身,一個帥氣的翻牆。
猝不及防的安室透:?
他也翻過牆,但少年早不見了,隻剩下九曲十八彎的小巷,根本不可能追蹤。
安室透歎了口氣。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下。
為少年擔心的安室透即刻收斂了表情,變得冰冷,身上的氣息也在一瞬間變化,他拿出手機。
秋元葵已確認死亡,任務完成的不錯,Bourbon,你的代號-------Gin。
......Bourbon,波本威士忌嗎。
安室透攥緊拳頭。
總算是成功得到代號了。
他遲早要讓他心愛的國家,再不會出現像秋山竹晚那樣流離失所的孩子。
另一邊,步行遛彎去琴酒說的交易地點的秋山竹晚收到了一條消息,琴酒的,說那個和他同任務的絮絮叨叨的小黑臉,獲得了‘波本’的代號。
附上一張緊閉著,冒著火光的房門的照片。
秋山竹晚:從我手下撿個漏,就成代號成員了?
琴酒的回答言簡意賅:嗯,他是朗姆看重的人。
他就知道琴酒不會收這種性格麻煩的神奇海螺,合著是朗姆的人。
打字吐槽了句好草率一升代號考核,不愧是關係戶,秋山竹晚把手機塞回了兜裡。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無力。
秋元葵本來能活著的。
就算道德方麵有些問題,性格稍微傲慢,她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觸犯法律的事情。
琴酒搞這麼一出,讓彆人插手他的任務,就好像喝飲料的時候喝了隻蒼蠅,吃蘋果時,白脆的果肉裡冒出個被咬了一半的蟲子。
膈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