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她才不顧儀禮的瘋狂甩手,“好燙好燙!”

“把手捏住耳垂,能降溫。”旁邊男人的聲音不悅道。

雲濃不知所措,本能的依言照辦,停止甩手,迅速捏在說話人的耳垂。

然後……

周邊空氣瞬間凝滯。

沈含章無語道:“殿下,我說的是捏你自己耳垂!”

“哦,你醒了呀!”雲濃捏著他沒動,笑盈盈的搖頭示意,“我耳垂上戴著耳墜呢,不方便嘛!”

沈含章沉默了一會兒,“那不燙了就鬆開。”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說的語速偏快,像是慌張,可神色又依舊平靜,矛盾的很。

“燙呢!怎麼不燙!”

雲濃不會撒謊,一聽就裝腔作勢。

沈含章平靜無波的眼睛默默看著她。

怕他生氣,雲濃訕訕鬆了手,隻沒一會兒又忍不住側目去打量他。

看的沈含章都覺好笑,“殿下不必如此看我,如您所說,你是公主,我當聽你的,捏一下耳垂而已,臣沒生氣。”

這點子小事兒,還不至於。

沈含章探手,不知如何做的。

車壁上憑空出來一個暗格,他從裡麵拿出張小幾,把糕放在小幾上。

雲濃盯著他同樣發紅的指尖,明明都是燙傷,她疼的齜牙咧嘴,毫無儀態,沈含章卻能坦然自若的忍這麼久。

他鎮定的過分,都不似正常人。

“可我希望你的不生氣,不僅僅因為我是公主。”雲濃撇嘴,有些失落,“明明小時……你不這樣的。”

他能嗔會怒,是個凡人。

最喜歡旁人誇他習書用功,也最討厭慕國公府那位帶著她胡鬨。

但每回胡鬨闖了禍,雲濃被罰站,跪在邊上為她求情的,沈含章又總是第一個。

時日久了,都記得當初為何事胡鬨。

但歲月流淌,雲濃卻始終沒忘,那些年在國子監門下罰站,旁邊那個跪著陪她的瀾衫少年,不止一次的說:【“殿下身子不好,往後莫再同慕世子胡鬨了。”】

可是如今那少年長大了……卻也好似,心變得硬了。

“殿下也說了,那都是小時。”終於,沈含章於她回憶當中,摩挲著左手開口,他聲音清雋,溫和依舊,卻古井無波好似不摻雜任何情緒,“人都是善變的,尤其是男人。”

相處久了你會發現——

或許你記憶中的沈含章,都不是真的沈含章。

待發現時,你再多的心悅,怕都隻剩下厭惡。

雲濃咬唇,隻覺慪的慌,“可不管性格如何生變,我倒想明白,往後你是不是永遠這般冷靜理智?”像死人一樣!

沈含章沉默了瞬,“未來之事,何以遇見?然既為君子,當時刻警醒,固守本心,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落。”

這話說的雖是無情,卻絕對是實話。

士族名門當中,像沈含章這種嫡子長孫,生來就被當作家主培育,周邊人恨不能他斷情少愛,往後才能處事公正。在他們心中無論家族責任,還是士大夫使命,怕是任何一個……都比生命看的重要。

正因如此,二兄娶了二嫂。

也正因如此,沈含章不顧一切衝進北望塔。

她理解這種性格,卻不敢苟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既然沈含章舍得冷漠疏離讓她傷心,她又何必忍氣吞聲讓自己堵得慌?

她心悅沈含章!也想沈含章心悅於她!

可總不能相顧無言的乾等著,總要有一人靠近的。

左右兩人成了親,她忸怩什麼?想通這些,雲濃伸手,挪過去挽住沈含章,自信飛揚,“打個賭吧!”

沈含章驚了一下,忙往後退。

儼然不慣與人親近,滿的抵抗。

奈何雲濃早料到他會不願意,故意挽的左手。

沈含章左手無力,頭一回對她語氣加重,“殿下!鬆手!”

她若會鬆,便不會挽,比起先前他那股子氣人的冷漠,如今這種抗拒更讓人高興。

雲濃挽的更緊,人也靠過去。

沈含章已經貼到了車壁上,退無可退。

最後無奈,試圖說話讓雲濃坐起來,“賭什麼?”

雲濃笑吟吟道:“賭你做不到寵辱不驚,也賭你總有一天會情緒失控!”

沈含章抿唇,溫漠的不動了。

這回任由雲濃緊緊貼著他,長目微掀,暗色看過去,“那公主還是期望,那一日晚些來,或者說不來吧!”

雲濃挑眉,可愛的皮囊下一身反骨,“為何?”

沈含章笑,是了,沈含章笑,雖然尋釁居多,“我怕公主承受不住。”

旁人總說他如芝蘭玉樹,唯雲霽曾經猜出些不對。

不好的情緒憋心裡,久了人真的會生病!比如他不是才發現,他於男女一道上有些癖好?

看上去最溫和的人,往往才最可怕。

何況……

沈含章睨了眼少不更事的雲濃。

何況他心裡藏著一個秘密,這秘密折磨的他夜不能寐,如果那日他失去理智了。沈含章長目微垂,望著被雲濃抱住左手,以及那雙留下病根的腿,他都不知道會是一場怎樣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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