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風愛賭又胡鬨,且嘴沒個把門的。
他說了不中聽的話得罪沈含章,他這邊已懲戒過。
沈淮早料到最後結果沈含章會有不滿,但沈含風畢竟也是他孫子,這讓沈淮如何狠心?
大房已失沈含章,如何能再失沈含風?
所以他寧願沈含章不滿,寧願沈含章後麵對弟弟私下報複,都堅持沒下死手,保下了沈含風。
可沈淮萬萬沒有料到……
沈含章直接廢了沈含風的腿!
兄弟之間如此相殘,沈含章的冷血無情,讓沈淮肉顫心驚。
而沈含章立於他不遠處的對麵,韶潤身姿,皎然如仙,眼神分明,絲毫沒有做壞事後的心虛,一派淡定道:“祖父身為閣老,也曾衙內審案,難道定一個人的罪,不需要講究證據確鑿嗎?”空口無憑,如何讓他認?
沈淮氣的胡子下嘴唇發顫,乾皺的老臉上滿是通透。
“我且不傻,也看的明白,如若真要抓真憑實據,沈含章——你以為你逃得掉?”說著沈淮嗤笑,“你莫要忘了,你是我親手教出來的。”
彆人看不出他的手段,沈淮焉能不知?
可沈含章不是小時候了,更不會被沈淮幾句質問,就失了方寸。
他靜靜的站著,平視這位長輩。
沈淮也逐漸冷靜下來。
他年紀大了,精力不支,否則也不會急喚沈含章,問他沈氏家主之位。一日之內,兩次和這位心思深沉的長孫說話,沈淮著實也累。
他扶著椅背坐下去,語重心長,“書衡,祖父並非氣你動手。人被欺負了,是要還回去,但五郎畢竟是你弟弟,人的刀鋒,無論何時都不應該狠心的指向家人!”
“家人?”沈含章低眉,長睫掩去眼中暗諷。
早在當初沈含風因為賭博欠債,指路惡徒半道截他之時,就已經不是了。
“你若不舍家主之位,儘可以直說!”沈淮蒼老的手搭在桌麵上,長歎一聲,“何至於表麵雲淡風輕應下,背地裡卻廢了五郎來忤逆我?”
“祖父錯了!”
沈含章抬起頭來。
“沈家是您的,家主位也是您的,您想傳給誰,孫兒並無異議。”沈氏一族,從來不是他的追求,他所執著的,另有其他。而且他想的,隻會自己去爭取。
“那你為何要動五郎?”沈淮不解。
沈含章默默抬起左手,寬袖滑落,露出小臂恐怖的傷疤,這就是他抱不起雲濃的原因,“我本是習得雙手書法,可祖父記得……左邊是怎麼廢的嗎?”
沈淮一頓,默不作聲。
“曾經我放過沈含風一次,是他不知珍惜。”沈含章臉上情緒淡下來。
沈淮閉目,麵有哀色。
“罷了,一報還一報罷,此事到此結束。”
早知如此的沈含章,漫不經心應下,他收回手臂,彎腰給沈淮行禮,“那孫兒便告退了。”
沈淮擺擺手,“去吧!”
沈含章退了出去,到了外麵,青隱看到他身上的茶漬,眼中心疼卻不敢對沈淮多加埋怨。
都是孫子,沈含風不學無術卻可以得閣老偏心。但是他們二爺……品貌才情皆上乘,為沈家賺儘風光,今日忍不住下狠手一次,就被砸成這樣。
憑什麼啊!
難道越優秀就應該被越嚴苛的對待嗎?
青隱抹抹淚。
主仆兩個慢悠悠朝棲鳳院去。
路過陶然居的時候,桃花陣陣芬香,青隱沒忍住朝美景瞥了一眼,竟瞧見賞花會後,奚望晴竟還未離開。
年輕的少女,一身竹紋青衣。
她踮起腳來,領著兩個小丫鬟在摘花。
察覺到這邊沈含章走過去,奚望晴愣了一下。
然後把花遞給丫鬟,眼神複雜又佯裝淡然的走過來,“見過二爺,您……這衣裳怎麼濕了?”
路就這麼一條,奚望晴主仆擋在中間。
沈含章走的話又過不去,隻能負手停下,“不小心濕的。”卻是不願多說。
奚望晴苦笑,取出一方帕,“這一路回去還久,能遇上不少人,衣冠不整的總歸有失風度,二爺擦擦吧!”
青隱擰眉,盯著那帕。
此刻它已不能稱之為帕,而是二爺頭頂懸著的一把刀。
沈含章垂眸瞥了眼,卻是沒有接,先是往後退了半步,露出態度道:“奚姑娘,請自重。”
奚望晴瞬間胸臆憋悶,滿臉尷尬。
“對不住,是我唐突,我給忘了……”
沈含章清瘦且挺拔的身姿如鬆,眼神銳利的瞥向她,即便一隻遮著麵具,也是極俱穿透性的,“以後莫忘了就好。”
溫和的聲音,聽的奚望晴喉間苦澀。
沈含章退後幾步,停在一株桃花樹下,雖未說話,但謙讓的風度,讓奚望晴先走的意圖明顯。
奚望晴行了一禮,帶著丫鬟告退。
隻是當她走過沈含章的時候,旁邊男人忽然清冷的道:“日後這樣的賞花會,奚姑娘還是少來為妙,對你和公主都好。”
奚望晴一頓,轉過頭來。
看著沈含章風中離去,風度偏偏的背影,忽然沒忍住就問:“二爺此言深意,究竟是為我好?還是為公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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