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棋應聲遞上去一枚銀錠。
焦虎瞅到銀燦燦的就知道給的是銀子,看大小約莫是個二兩的,心中便是一喜。口中說著:“這怎麼好意思。”手下卻不耽誤,忙忙接了過去。“謝五少爺賞。”
在眾士卒的注視下,何家一行人重新上馬登車,轆轆往城內駛去。
待到車隊走遠,士卒們熱切的盯向焦虎手中。
“焦大哥,方才何家五少爺賞了多少?”
“我瞅著仿佛是二兩?”
焦虎暼暼圍在身邊的手下,將銀錠放進袖中:“放心吧,總歸少不了你們的!”
士卒們這才放下了心。
閒來無事,眾人議論起了剛過去的何家人。
“何家五少爺不是回升州了麼,這才一個多月吧。按路程算,這是半道上就折回來了?”
升州位於長江南岸,距永寧約有兩千多裡路,乃是大寧的留都。若是走官道一個月就能到,若是走水路耗費的時間更長。
“何五少定是舍不得京師繁華,便偷偷跑了回來。我聽說啊,何家明麵上是讓何五少回老家祈福,實際已將他放逐,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回來。”
“那倒也是,升州哪能與永寧相比。”
“不是說理國公最寵這個侄子,連親兒子都要靠邊站麼,怎舍得將他放逐?”
“嗐!他受寵是因為他爹廣威將軍,何四老爺可算是理國公的半子 。理國公寵他多半是因愛屋及烏。但何五少自己不爭氣,成日鬥雞走狗的,惹人生厭。”
見眾人不信,那人急道:“我叔叔日日都往何家送菜,何家下人說,理國公早厭棄了他。若非如此怎會將監生的名額給親兒子,而不是給何五少?親爹出了事,又惹得當家人生了厭,這一房孤兒寡母還不是任人揉搓。”
弘道十年,大寧與萊夷罷戰和談。太子奉旨前往西北與萊夷商議共建商埠之事。不料竟遭流匪襲擊,整個使團全軍覆沒,太子亦身隕西北。
出事時,何四老爺恰在邊關鎮守,得了消息立馬率軍馳援,不料竟消失在了茫茫草原。傳回的消息說是失蹤,但在戰場上失蹤幾乎與死亡劃等號。京城百姓誰不知道,這廣威將軍是不可能回來了。
“我看他方才行事迥異平常,難道是知道自己落魄,所以收斂了性子?”
捏著手中那枚銀錠,焦虎心中也有些犯嘀咕。這何五少是出了名的紈絝,今日竟如此彬彬有禮,難道真是被親爹的死刺激了?
“聽說林家小姐要與他和離呢。這事兒是真的嗎?”
“那可不,誰家姑娘願意剛過門就背個喪門星的名聲。就是可惜了廣威將軍,多風流俊逸的人物,竟就這樣沒了。”
“都是那萊夷蠻子可恨,竟使詐謀害太子殿下!”
“對!若非那些蠻子,咱們也不用日日如此受罪!老子嘴裡都快淡出個鳥了,日日都要洗兩遍冷水澡才能入眠。”
“哈哈哈——老四這這是想姑娘了吧!”
焦虎被眾人的笑聲驚醒,便又聽到葷素不忌的話。
“我已與小桃花約好了,今晚就去她那兒。可有人要與我同去?大家一起快活快活……”
街角行來一隊衣甲整齊的士兵,麵容端肅眼神犀利,正是守衛皇城的天子禁軍,如今專查城內各處犯禁之事。
焦虎一眼瞧見了,忙低聲斥道:“陳老四快住口!自己想死彆帶累其他兄弟!”
眾人也瞧見了那隊禁軍,連忙閉上嘴,各歸各位站的筆直,生怕被抓住了錯處。
已經走遠的何家人卻不知道身後這些議論。待行到一處岔路口時,車隊卻停了下來。
“頤哥兒,要不咱們再想想彆的法子吧。”唐嬤嬤有些遲疑,“萬一老太太真以為是強盜劫匪,急壞了可怎麼辦?”
老太太的身子她倒是不關心,那老太婆著實可惡,在她看來是死的越早越好。但她若是因這事而被氣病,豈不是自家少爺的名聲也毀了。
何頤正昏昏沉沉馬上要睡過去,聞言衝唐嬤嬤一笑:“嬤嬤放心,祖母定能猜到是我的主意。即便真的著急,也隻是一晚上的時間。”
唐嬤嬤是母親範氏的陪嫁嬤嬤,有著一身好武藝,甚至還曾上戰場殺過敵。跟著範氏嫁進何家這麼多年,膽子卻越來越小。
見唐嬤嬤仍然遲疑不前,何頤斂起笑容:“嬤嬤您彆忘了,我娘還昏迷著呢。便是我如今也餘毒未清。若非有江大夫在,恐怕我母子二人已是魂歸西天!”
想到自家姑娘如今虛弱的連床都起不來;又想到隨時可能遭遇危險的龍鳳胎。唐嬤嬤咬咬牙:“好!我聽少爺的!”
何頤這才露出個滿意的笑容:“那我與娘等您的好消息!還請嬤嬤拿出當年跟著外祖上戰場的氣魄。我們一家四口能否團聚就全靠您了!”
唐嬤嬤頓時被激起了濃濃的保護欲,拍著胸脯豪氣乾雲:“少爺放心,我定不辜負您與太太的囑托!”
在路口說完話,何家車隊一分為二。唐嬤嬤那隊順著大街繼續往前,從正陽門進了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