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敢攀誣!”何召銘勃然變色,抬腳便要踹過去。腳伸到半道上被一人攔住。
何頤淡淡道:“伯父是要屈打成招嗎?”
何召銘定定看著麵前的少年,少年鎮定回望過來,麵上沒有絲毫羞愧或者不安,往日經常浮現的孺慕更是絲毫沒有,何召銘覺得,出了這張臉他仿佛根本不認識這侄子了。
良久何召銘轉頭看向蔣長勝:“此事請容我何家自行處置。”
何頤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果然不出他所料。
“理國公是要徇私枉法嗎?”圍觀百姓發出不滿的聲音,“這裡頭可還有一條人命呢!”
“錢濤殺害丫鬟夜雨違背了大寧律法,自是由官府定奪,但其餘的就與官府無關了……”
何召銘目光掃過人群。眾人安靜下來,誰也不敢當麵與之頂嘴。畢竟麵前這個可是位一品國公,他們誰能、誰又敢去得罪。
蔣縣令更是巴不得如此,連連點頭:“國公大人說的是。”理國公都親自來了,他自然要借機將這燙手山芋給扔出去。
瞧著堂外逐漸散去的人群,蔣長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蔣長勝暗暗下了決心:這次的吏部考核一定要多花些銀子,便是散儘家財也要離了這宛平縣令的位置。就算被外放個下等縣,也好過成日在永寧裝孫子。
沒油水還要成日裡受氣,這沒後台的宛平縣令實在是太難當了!
…………
縣衙外,何家的仆人靜靜守在馬車旁。雖然身後車裡沒有安靜無聲,但他們卻不敢發出一絲噪音。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嗵”的一下,是拳頭撞擊木板的聲音。兩名仆人對視一眼,又移開目光,不約而同放輕了呼吸。今日的事情實在太大,若不小心惹了主子不快,恐怕他們也會被遷怒。
“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何先不回府與我和老太太商量?為何要自作主張?為何將事情鬨得這麼大?”
何召銘強壓心中憤怒發出聲聲質問。他自認對何頤這個侄兒不薄,不想對方竟將他和何家的臉麵丟在地上任人踐踏。
今日圍觀百姓那麼多,還有對麵那座的茶樓。那是衛家的產業,縣衙大堂上發生的事情定逃不脫衛秉仁的耳目。何衛兩家自來不對付,想來不出三日,全城都會知道何家這件醜事。
“若是侄兒先回府稟告,伯父您會如何做?”
“你大伯娘一向賢良,絕不會做下這種事!。”
何召銘語氣篤定,何頤卻嗤笑了聲:“伯父還是不要將話說的太滿。您平日大半時間都在禮部衙門辦公,或許不知道大伯娘背後是何等模樣。”
何召銘冷靜下來:“何出此言?”在他的印象裡,妻子對何頤一向寵愛,難道竟是裝給他看的不成?
“這幾年老太太對我和母親愈發厭惡,您覺得這是誰的功勞?”
在原身的記憶中,王氏這個大伯娘確實對他極好。尤其是小時候,範氏身子弱經常生病,原身幾乎算是在大房長大的。平日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王氏全都送去原身屋裡,連親兒子何順都要靠邊站。
甚至每次原身在外麵闖了禍,也是王氏幫忙遮掩。
原身年紀小不懂這些。何頤卻能輕易看出,這種無限製溺愛的教育方式,根本是要將原身養廢,而王氏也成功了。原身腦子並不笨,卻極其厭惡讀書,反而對玩樂一道頗有研究。
若說王氏不懂是完全不可能的,至少在親兒子何順的教育上,她采取的就是相反的方式。也因此還引來了何順的嫉妒和厭惡,堂兄弟倆關係極差。
何召銘不由想起昨晚王氏那迥異平常的言行,心頭生出不妙之感。
“若查明真是她乾的,伯父一定嚴懲不貸!”
何頤笑了下,對理國公的承諾不以為意。王氏乃是江南大世家的嫡長女,其父王馳如今乃是內閣輔臣。莫說王氏未能成功,便是他母子真的被毒死,何家恐怕也不會將其休棄。
“那我等伯父您的消息。”
見何頤掀簾要下車,何召銘忙道:“你要去哪?出了這麼大的事竟還不回家嗎?”
“我與母親身上餘毒未清,並不敢隨意回去。我們如今住在外城的煙袋胡同,伯父若有什麼事可以派人去那邊通報一聲。不過可彆讓大伯娘知道了。”
何召銘啞然,雖然他覺得妻子不會做這種事,但看何頤表情如此篤定,他心中又動搖起來。如果真是王氏乾的呢?這時候回府豈不是羊入虎口?
目送何頤主仆消失在街角,理國公放下車簾。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