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殺人奪命,又用此等陰毒之物謀害主家,簡直匪夷所思。你這奴才還不從實招來!”
蔣長勝怒目圓瞪,再次將驚堂木重重拍下。兩旁的衙役聽到指令,將水火棍跺的聲震如雷。
錢濤趴在地上麵如死灰,渾身抖的如篩糠一般。他早就知道,既然被五少爺抓住,定然是沒法活命了。但家中妻兒卻是無辜。
原想著回到府裡哭求一番,說不定大老爺看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能饒過妻兒。沒想到五少爺竟直接將事情鬨大了,如此一來他們一家人恐怕隻能去地底下團聚了。
想到這裡,錢濤咬咬牙:“回稟大人,小的確實是受了大太太的指使。但大太太將藥交予我時,隻說那藥是補藥,小的實在是不知道啊。丫鬟夜雨是小的失手才推入河中的,並非故意殺人,也與此事並無關聯。”
何頤有些驚訝的看了眼地上跪著的人,先前抓住這奴才時,他可沒說不知道是毒|藥醉顏。沒想到竟能猜到出他的目的,並借機為自己減輕罪名。倒也算是個人才,可惜跟錯了主子。
何頤沒有反駁錢濤的說辭。這樣也好,淡化錢濤的罪名,大家便會將注意力全部聚焦在王氏身上。
蔣縣令瞅瞅何頤,見其麵色並無異常,吩咐道:“帶人證物證上堂!”
…………
直到巳時,何家才知道了何頤的蹤跡。卻不是派出去的仆人帶回來的,而是宛平縣縣衙的衙役遞來的消息。
“宛平縣的縣令蔣長勝派人傳了話來。說咱們家四太太將大太太給告了,說是大太太指使下人謀害四太太和五少爺的性命。”
王氏聞言一下便緊緊捏住手中的帕子。“簡直一派胡言!”
“你說什麼?”何老太太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誰告誰?”
回話的婆子又原話複述了遍。
這下何老太太倒是的聽清了。她先是疑惑,而後便是勃然大怒。
“何頤這個小兔崽子!他究竟將我們何家的臉麵放在何處!”
何老太太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用力將手中的東西砸了出去。
“啪”的一聲,豔麗的玫瑰紅碎落在地,仿佛被扯爛的鮮花,有一種殘酷淩亂的美。馮氏這才看清,自己砸在地上的竟是那隻均窯產的玫瑰瓷杯。瞅瞅桌上剩下不成套的一壺三杯,何老太太心頭火起,抓起剩下的便又丟了出去。
啪啪啪接連幾脆聲後,桌上一整套茶具都被砸光了。屋裡眾人噤若寒蟬,他們還從未見老太太發這麼大的火。
摔光東西後,何老太太又肉痛起來:這好歹是鈞瓷呢,即便是不成套了也能值好些銀子。自己怎麼就全摔了呢?都是那小兔崽子惹的禍!
“玫瑰瓷如此貴重,是誰拿上來的!”發泄完了,何老太太開始甩鍋。
大丫鬟寶珠撲通一聲跪下了,嘴裡囁嚅著:“前日陳國公楊家太夫人來府裡串門,您說這玫瑰瓷好看,讓奴婢擺出來的。”
何老太太一噎,想起了前日楊家那老貨上門嘚瑟新頭麵,她想著打臉回去,便將這玫瑰瓷擺了出來。
“用完後你就不知道收起來嗎!若非如此今日怎會失手摔了!”
寶珠嗵嗵嗵將頭撞向地麵,口中不停的告罪。其實是老太太看了玫瑰瓷後心中喜歡讓多擺幾天的,但此時她哪敢提一個字。若是抹了老太太的麵子,隻怕被罰的更重。
出了氣又找到了替罪羊,何老太太心中舒坦了,吩咐道:“去將你們老爺叫回來,就說他那好侄兒將他的正房嫡妻給告了!”
…………
這邊廂宛平縣衙中,蔣長勝已將夜雨的屍體、裝毒|藥的藍瓷瓶統統查驗核實過。又提審了看到錢濤殺人的目擊證人,從江太醫的後人江近月的口中證實了藍瓷瓶中確實是醉顏毒|藥。
整個審案經過完完整整在圍觀百姓眼皮子底下過了一遍,眾人聽的津津有味。
平日裡各家妯娌因一尺布兩斤米出現爭吵也屬常見,但也僅限於爭吵。早就聽說高門大族裡陰私事多,沒想到僅是為了爭奪長輩的寵愛就能下手害人性命。高門貴女果然與他們平民百姓不同。
恰在此時,人群外有人喊道:“何家來人了。”
“是那毒婦王氏上堂聽判了嗎?”
蔣長勝抽抽嘴角。理國公夫人可是一品誥命,哪是他一個七品芝麻官能定刑的。今日這宛平縣衙不過是何五少的戲台子罷了,為的便是在這大堂上將王氏下毒之事公布開來。
“不是大太太王氏,是理國公大人親自來了。”
聽到是理國公本人來了,鼓噪的人群安靜下來。人群分開一條道,穿著蟒袍的中年男子麵色鐵青的踏進縣衙。
“你這刁奴,竟敢謀害主人!”
一聽理國公這語氣,錢濤就知自己凶多吉少。但既然五少爺沒有否定自己先前的說辭,他便仍有一線生機。錢濤重重將頭叩在地上:“老爺饒命,大太太將藥給我時並未明說,小的實是不知那是會害人性命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