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爺,少奶奶請您去尋芳院用膳。”
隨著這聲嬌滴滴的話音,竹簾被掀開,一名穿著石榴裙的丫鬟進了門。這丫鬟名叫雪梅,和順才一樣是馮仁派來的。
由於升州曾經做過大寧的都城,何家老宅的麵積並不比永寧的宅子小。如今住在老宅的隻有四房,許多屋子便都空了下來。範氏和龍鳳胎居住在尋芳院,何頤與林舜華夫妻則住在清輝院。
兩座院子一前一後,中間隔了個花園,隻需半柱香便能到了。
因為才剛修葺過,整座老宅煥然一新。午間才剛下過一場雨,空氣清新又涼爽。水池裡的荷花相繼綻放,又有月季、百合、茉莉等時令花卉爭奇鬥豔,散發出陣陣沁人馨香。
雪梅對身周的美景有些心不在焉。最開始知道要進來伺候時,她一萬個不願意。後來見著五少爺真人後,雪梅立馬就春心萌動了。能伺候這般清俊的翩翩少爺,哪個丫鬟不喜歡?
原本雪梅以為,依著自己的容貌,隻要她往五少爺麵前一站,定能博得對方的喜愛。沒想到她還沒見著五少爺,就被推去了五少奶奶身邊。
說來五少爺也是奇怪,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國孝也已經過了,卻偏要和五少奶奶分房睡。害得她每日隻能在用膳時才能見著五少爺。在滿屋的主子奴仆麵前,任是她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來。如今都半個月過去了,她連話都沒能和五少爺說上幾句。
來之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梳了最襯臉型的發髻,穿了簇新的石榴裙,又畫了時下最流行的妝容。不顧天氣炎熱,硬是從半秋手上搶了這傳話的活,想著能與少爺好好相處一會兒。哪料五少爺竟像沒看見她似的。
雪梅用帕子扇了扇風,傳言不是說五少爺最愛美人,怎麼竟如此不解風情?
想到自己身上的任務,雪梅快走幾步追上前頭幾人。
“那座假山後頭種了一株翡翠墨蘭,馮管事花重金請城南的花匠李去枕霞山尋的,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懸崖上挖回來的。這翡翠墨蘭可稀罕了,早間花朵剛開時是墨色,到了中午又變得如翡翠一般剔透。”
雪梅邊說邊往何頤身邊湊,悄悄將高聳的前胸往五少爺身上貼去。
何頤尚未察覺到雪梅的小動作,見著滿園的鮮花爭奇鬥豔,情不自禁便深吸了口氣。不料鑽進鼻子裡的卻是股濃鬱的脂粉味,被嗆得不住咳嗽。
觀棋連忙上前一步,擠進雪梅與何頤中間。
“姐姐讓開些,我們少爺對香粉過敏,不耐聞您身上這味道。”
雪梅白玉般的臉刷的變得通紅,異常尷尬的站在一旁。她本是老宅丫頭中最美貌的,否則也不會被派了這樣一個任務。往日裡老宅的下人見著她,哪個不是跟前跟後的奉承。沒想到進來後卻屢屢被嫌棄。
“奴婢是見五少爺喜歡這園子,所以才解說一番的。”雪梅小聲嘟囔著,為自己的越界行為做解釋。
其實何頤對脂粉並不過敏,實在是雪梅身上抹了太多香粉。不論什麼都是過猶不及,香粉也是一樣。何頤掩住口鼻,嗆咳了好一會兒才緩住症狀。
繞過一塊太湖石,幾人進了假山造出的山洞。炎熱的陽光被擋在外頭,何頤瞬間覺得涼快了。此處環境陰涼,最靠南的山石下,種了棵蔫巴巴野草般的植物。
“剛才你說的翡翠墨蘭可是那一棵?”
五少爺主動和自己說話,雪梅連忙接過話頭:“對,就是這一棵。今年已經過了花期,待到明年三月少爺您就能瞧見它有多美了。”
何頤指了指那株半死不活的蘭花:“我看它是等不到明年三月了。”
雪梅順著何頤的手指看過去,瞧到那株翡翠墨蘭奄奄一息的模樣,麵上有些尷尬。但很快她又掛上笑容,“五少爺若喜歡這花,就讓馮管事打發花匠李再去尋一株便是。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
聽雪梅說的如此輕鬆,何頤心中一動,問道:“這株翡翠墨蘭共花了多少銀子?”
雪梅剛要張口,忽然想起馮仁的囑咐,含糊道:“奴婢也隻是聽人說了一嘴,並不知究竟花了多少。”
一旁的順才逮住了機會,立馬將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來。
“這個小的清楚。馮管事對主子們回來的事兒極為重視,一接到永寧的信就籌備起來了。”順才先將馮仁一通誇,而後才道,“雇花匠李去山裡尋花用了十兩,從花匠李手中買下這花用了五十兩。尋花期間花匠李從懸崖上掉下去摔壞了腿,醫藥費又花了二十兩。統共算下來,這翡翠墨蘭一共花了八十兩。”
雪梅好幾次想將順才的嘴給捂上。進來前馮管事特意交代了,若被問起有關錢的事隻管推說不知道。順才這腦子缺根弦的,嘴巴一嘟嚕就全說出來了。
“八十兩?!!”
果然,順才話音剛落觀棋就咋咋呼呼喊了起來。
“咱們南下所有的花費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多兩,這棵半死不活的野草就花了八十兩??”
順才眨眨眼,一副不太懂的模樣:“馮管事說少爺是從永寧來的,必要用最好的東西招待才是。不止這花,修這宅子用的所有東西全是最頂尖的呢。”
所有工程都是撈錢的地方,這一條真是古今通用。
這回翻修老宅馮仁恐怕從中撈了不少銀子。看來他得去查查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