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取過那粒藥丸,對著日光仔細看了看,又湊到鼻下聞了聞。末了還摳了一點放進口中嘗了嘗。
範氏被江近月這一係列的動作弄的有些忐忑,不由握緊了帕子。
“這是扶正養生丸,我日常吃的藥,專門調節體質虛弱症狀的。”
“這藥您吃了多久?”
範氏想了一會兒才道:“約莫有六年了吧,生完頎哥兒和三丫頭後開始吃的。”
當年生下何頤後,她身子虧的很,好幾年才調養好。後來第二次生產時月子沒坐好,病症起了反複,給府裡看病的周太醫便開了這藥,不想幾個月便好了。她覺得這藥挺有效,便讓製成了丸狀,作為日常吃的藥。
“難道這藥有問題?”
江近月搖搖頭又點點頭,唐嬤嬤急道:“姑娘您快說,這藥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旁人吃是沒問題的,但是範姨您吃了卻不太好。您看這藥……”
江近月舉起手中的藥丸,輕輕撚動手指。黑漆漆的藥丸在指間變換著角度,日光照在上麵反射出幽藍的光。
“這藍色的是玉蟾草,能提升藥性。”
唐嬤嬤疑惑:“這事兒周太醫說過,況且提升藥性不是好事麼,病症能好得更快。”
“錯了。對旁人來說是好事,但對範姨來說卻是大大的壞事。範姨的體虛之症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必須得用心緩緩調養,萬萬不可操之過急。看這顏色加的玉蟾草不少,藥性應當是不弱的。短時間內您或許覺得好,但這好是透支了後麵的生力。這藥您若吃的久了恐怕與壽命有礙。”
範氏緊緊握著手中的帕子,覺得頭有些暈。她有時候厭煩天天吃藥,便會停上一陣子。停藥那段時間她便會覺得身子更弱一些。原來她這幾年覺得身子好多了,是因為將後頭的壽命挪到前頭用!
“這是藥理常識,多看幾本醫術便知道了。您這藥是從那兒來的?”
唐嬤嬤將牙咬的咯吱咯吱直響:“這是去年府裡配的,大太太屋裡的翡翠親自送過來的!”一定王氏故意使壞!
範氏麵色忽然刷的一下白了,急道:“快去頤哥那兒看看。”
清輝院的書房裡,何頤正在招待客人。
直將一整壺涼茶都喝乾了,季常民才放下杯子。
“這麼熱的天,你們家怎麼也不備些冰飲解暑?”
季常民所說的冰飲是用酸梅或綠豆熬成湯,放涼後投入冰珠。這種飲料是大寧民間常見的解暑冷飲。富貴人家大多自行製作,平民百姓家中沒有冰庫,便需花錢去商販那兒買。價格也不貴,最多也不超過五文錢一碗。
何頤緩緩搖動手中蒲扇,冷飲何家倒是有,還是他自己研製的古代版冰激淩,但他本人卻不能吃。
“我如今正吃藥,不宜吃太涼的東西。”
季常民一臉佩服:“那你可真能忍。”
“季兄才在外麵跑了一圈心緒浮動,自然會覺得熱。待過一會兒靜下心來便好了。”
看何頤衣衫整齊一幅裹的嚴嚴實實的模樣,季常民覺得更熱了。他三兩下解開衣衫,袒胸露乳的毫無形象。又嫌棄自家小廝不夠用力,奪過扇子撩開衣衫,呼啦呼啦往裡頭扇風。
何頤朝洗硯示意了下,“去瞧瞧前日做的冰激淩可還有。”
洗硯領命去了。
季常民好奇問道:“冰激淩是什麼?”
“是我閒著無事自製的一種冰飲,比尋常的那些滋味更好一些,季兄待會兒吃了就知道了。”
季常民點點頭,以為是如酸梅湯一般的冷飲,便沒放在心上。用扇子指指書案,上頭放了堆一尺厚的紙張。
“這些是勸學堂近兩年每季考試的卷子,我特意從府學裡借出來的。畫了圈的是通過考核的,打叉的是沒過的。紅色的那些是先生們的批語,有褒亦有貶。何兄可兩相對照著研讀,以揚優補劣。”
自從知曉馮仁的詭計後,何頤當機立斷請季常民幫忙。季家的祖父季德嶽,乃是升州府學的司業,相當於現代學校的校長。如果能得到季德嶽的首肯,進府學不是什麼難事。
也不知季常民說了些什麼。季德嶽雖然同意了,但卻要求在入學前考校他一番。考的內容便是府學入學考試的那些,相當於將入學考試提前了半年。
因而在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何頤不得不更加用功。本身靠後台在非正常時間入學,就已經令人側目了,如果考出的成績實在太爛,恐怕他將要成為整個府學的笑柄。
何頤取過頂層的卷子,上邊不僅有學生們寫的答案,果然還有先生們用朱筆寫的批語。自己手上這一張便有好幾處讚語。何頤翻到首頁,右上角有個朱紅色的“優”字。
季常民道:“這是我祖父批閱過的,凡得了“優”字的,均可破格進入金礪、思賢二堂。”
何頤訝異道:“令祖父還會查閱勸學堂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