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1 / 2)

夕陽西下, 一輪彎月爬上夜空,垂下帷幕似得白色輕紗, 籠罩在大地上。

白落落手裡握著寒霜劍, 易千霜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往後一推,便擺出一個完美的起手式。

白落目露茫然。

她這是被師父開小課了?!

白落落正走神兒,身後, 一道清冷的嗓音貼著她耳邊響起,仿若玉石相擊:“練精化氣,寧神抱一。”

她趕緊集中精神。

易千霜握緊她的手腕, 劍尖斜指向下方, 忽的手腕上提,腰身一擰, 劍尖向左平拉而去。

白落落下意識的,跟著往前邁了一步。

“含胸拔背,力由脊發。”易千霜的聲音飄來,呼出的清淺氣流打在她的耳畔,帶來一股清冽的冰雪氣息。

白落落感覺有隻微涼的手忽的貼上來,撐在她的腰背處。

那隻手輕輕一頂,她原本淩亂的步伐突然一頓,旋即穩穩的落在地上。

白落落……

白落落差點兒腰都軟了。

易千霜剛剛那一下,正好按在她腰眼附近,又癢又麻,引得白落落表情詭異的扭曲了下。

應該隻是意外吧?

易千霜常年練劍, 不至於分不清這些地方的區彆。

白落落腰身發軟,不確定的想著。

身後,易千霜卻並未停手,而是突然伸手點在她的手肘處,拉著她的手腕,重心猛地後移:“采列肘靠,如矢赴的。”

“啊!”

白落落猝不及防,發出小小一聲驚呼,整個人往後倒去!

旋即,一股力道支撐住她打顫的小腿。

與此同時,易千霜陡然俯身,右腳上前一步,腳尖點地,帶著後仰的白落落原地翻轉,劍尖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銳利的弧線——

“錚!”

寒霜劍猛地一震,發出一聲清鳴!

白落落半隻腳掌撐在地麵上,身體後仰,在半空中翻轉,眼睛呆呆的望著上空。

明明隻有一瞬間,卻又好似時間被凝固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以慢動作前進著。

易千霜修長的手摟住她的腰,憑空從她上空翻越。

他銀白色的發絲如瀑布般垂落,那雙蒙了白緞的雙眼凝視著她,似乎瀉出隱約燦金色的華光,燦爛輝宏。

如水的月華下,兩人雪白的衣袍在半空中翩然飄起,在風中“簌簌”作響,像是兩朵翻飛的白玉蘭。

白落落呆了半晌,極緩慢的眨了眨眼。

耳邊的風聲乍起——

慢放的時間瞬間恢複,隨著寒霜劍興奮的嗡鳴聲,兩人憑空翻轉一周,腳下“咚”的一聲輕輕落地,易千霜順勢推著她的手腕,劍尖微微下垂,對準地麵。

“氣沉丹田,中定也。”他緩聲道。

白落落:“……”

定……個屁啊!!!

白落落現在腿軟腳軟,全身都是虛的,非常需要來一顆養腎補精丸。

練劍都是這麼刺激的嗎?!

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白落落扶著發軟的腰,試圖思考到底是哪裡不對。

身後,易千霜卻忽的放開她的手腕,往後退了一步,清冷的站在月光下,靜靜道:“懂了嗎?”

一副高嶺之花,正人君子的模樣。

白落落為自己不健康的思想感到羞愧,並連連點頭,誠懇道:“懂了,謝謝師父!”

她說著,連忙把手中的寒霜劍還回去,目光無意間垂落,卻忽的一愣。

寒霜劍纖薄的劍身一角,隱隱刻著兩個繁複的花紋,散發著微弱的冷光,紋路卻又自成一派,像是某種奇異的字體。

白落落一眨不眨的望著,像是著了迷。

易千霜忽道:“這是遠古時的符文,現已失傳,其意為寒霜。”

白落落恍然。

怪不得劍名寒霜,原來出處在這裡。

她又忍不住看了那符文一眼,旋即伸手,將寒霜劍遞還給易千霜。

易千霜卻沒有接。

他垂眸望了一眼,道:“無妨,你用著便是。”

“不用啦!”

白落落將寒霜劍往他掌心一放,笑眯眯道:“這是您的劍,我若用了,不僅墮了它的威風,對其他弟子也不公平啊!我用這把就好了!”

她說著,“蹬蹬”跑過去,將地上那把被寒霜劍拍飛的,缺了口的重劍撿起,輕輕吹了吹上麵的灰塵。

灰撲撲的劍身上,終於露出一抹極微弱的光。

寒霜劍躺在主人手裡,劍身“嗡嗡”震顫個不停,像是在發出孩童般的嘲笑聲。

易千霜掌心一緊,它便瞬間老實下來,委委屈屈的斂了寒光。

旋即,他忽道:“既然換了劍,那便再教一遍吧。”

白落落:“???”

白落落驚恐的回頭,瞬間軟了腿。

不是吧?

還……還來?!!

*

開了整整一個星期的小課後,白落落終於摸到些許竅門兒,往後練劍,總算沒有再把劍丟出去了。

就是她日常見到易千霜的時候,有些習慣性腿軟。

——可能是練出了心理陰影。

山中無歲月,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流逝。

白落落每天勤學苦練,每周定點去傳道台上課,不知不覺便是一月有餘。

經過這麼久的練習,白落落總算認命了。

她的天賦的確不佳,被易千霜天天這麼開小課,也是照葫蘆畫瓢,隻麵子上過得去,好歹不會誤傷其他人。

而去傳道台上課的師長,每次都會換人,陰陽師們似乎是輪流排課,大部分人見了她,均是興致滿滿而來,搖頭歎息而去。

但總有那麼一兩個杠精。

比如這位宋陰師。

今天早上,白落落剛到傳道台,一抬眼,看見石台上那個頭矮小,皮膚黧黑的中年道人,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果然,在眾弟子的練劍環節,他哪兒也不去,就蹲在白落落身邊,瞪著一雙死魚眼盯著她,活像是監考老師。

白落落練一劍,他就嘲諷一句:“花拳繡腿,不敵我一掌之力。”

“四肢無力,拉個女弟子來都比你強。”

“嘖嘖,原來……”

“天師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他一句比一句陰陽怪氣,話音裡似乎在暗指著什麼。

引得旁邊的眾弟子們眼神越發怪異,竊竊私語起來:“白落師兄被天師親自選為弟子,本以為天賦絕佳,沒想到……竟還不如我等!”

“莫非,真的是天師大人看錯……”

“噓,休要妄言!天師大人肯定自有深意!”

“既然白落能行,那我等……豈不是也有機會?”

“當真?!”

道宮本就是實力至上,眾弟子們仰慕強者,這下頓時都躍躍欲試。

宋陰師不動聲色的環視一周,目露滿意之色,旋即,硬邦邦的朝白落落扔下一句“勤加練習”,轉身便離去了。

他剛走,弟子們的討論聲頓時熱切起來。

原婭“蹬蹬”跑過來,拉著白落落就往外走。

她一邊走,一邊瞅著白落落的神色,安慰道:“白落師兄,你……你千萬彆放在心上啊,他們也就是說說!等你練好了劍法,挨個兒削上一遍,他們立刻全都老實了!”

話雖是如此,但誰也不相信這事兒能發生,畢竟大家都有目共睹,誰也不瞎不是。

連原婭都隻能這麼拐彎抹角的安慰她。

白落落愣了下,旋即笑起來,輕鬆道:“沒關係的,有能者居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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