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落哽咽了：“我……我自己脫。”
她視死如歸的掀開身上的被褥，剛伸手解開病服上的扣子，卻見臨瀾忽的走過來，頎長的身體擋住身後護工們的視線。
旋即，他微微俯下身，用鑷子夾起酒精棉球，在她裸露的右上臂外側擦拭了一下，蒼白冰涼的指尖勾起，不經意的擦過她的皮膚。
白落落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旋即，有微微蚊蟲叮咬般的細小痛感傳來，注射管內，那不知名液體緩緩注入。
而身側，臨瀾靠的她極近，他低垂著頭，望著手中的針管，墨藍色的發就落在她頸間，引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白落落下意識的扭了扭脖子，卻聽耳邊，忽的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我都安排好了。”
白落落：“……？”
她一愣，呆呆的抬眸，望向身側。
臨瀾漆黑的眼睫微垂，在她望過去的瞬間，輕輕顫了下，道：“很快，你就能逃出去了。”
白落落：“……？”
等等！你等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愣愣的重複了一遍：“……逃出去？”
臨瀾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眸忽的抬起，露出一雙墨藍色眸子。
他緊緊的盯向她，像是深海中的漩渦，透出無比深邃暗沉的情緒，嗓音卻平靜的可怕：“你不是答應，要和我一起走嗎？”
白落落：“……？？？”
白落落陡然冒出個不妙的想法。
她沒有記憶，並不知道自己原來都乾了些什麼，莫非……
她竟然和臨瀾有一腿？！
原來的計劃是打算和他雙宿雙飛？！
還要逃跑？？？
白落落嚇得臉都懵了。
針管的活塞推到底部，一管不知名的液體注射完，臨瀾輕輕拔出針管，他蒼白的膚色在護士服的映襯下，竟透出些許的靡麗來。
他垂眸望著她，語氣明明在輕哄，卻莫名讓人頭皮發麻：“乖，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我們就能永遠離開了。”
臨瀾在“處理”上加重了語氣，帶著絲絲冰涼的意味。
白落落：“……”
白落落還能說什麼，隻能瞪大眼點頭，裝作“我可以！沒問題！非常好！”的乖巧模樣。
臨瀾望著她，唇邊終於露出些許的弧度，旋即，他平靜的站起身，帶著護工們出門走遠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注射液的緣故，白落落覺得自己腦袋漸漸混沌起來，她疲倦的眨了眨眼，緩緩沉入睡眠。
*
第二天一早，白落落就被聒噪的廣播吵醒了。
她打著哈欠，隨著眾多病人集體下樓吃早飯。
這裡的夥食倒是豐盛，有肉有蛋，有菜有湯，不過每人隻發一把小小的塑料勺子，旁邊還有一排護工虎視眈眈的盯著。
白落落有些笨拙的用勺子舀菜。
郝仁就坐在她旁邊，閉著眼盤腿打坐，他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一邊鼻尖抽動瘋狂咽口水。
白落落側耳一聽，發現他念得是：“我不餓，我不餓，我不餓……”
白落落：“……”
媽的智障。
你彆說，還真是智障。
這裡所有人都是，也包括她自己。
周圍的周圍的患者們，有的目光呆滯，有的表情瘋癲，白落落一邊吃，一邊側目觀察著周圍監視的護工們。
她開始敏銳的察覺到，這家精神病院的不同尋常之處。
比如每天定點廣播吃飯，下午還會有半個小時的活動望風時間，同樣是集體行動，晚上統一吃藥睡覺……
這不像是個精神病院。
倒是像個監獄。
怪不得她原來想跑。
白落落正思考著，突然感覺有股灼熱的視線盯在自己身上，她頓了頓，猛地一扭頭，卻什麼也沒發現。
她皺了下眉。
忽的，前麵不遠處，卻傳來一聲銳利的尖叫女聲：“啊——”
白落落嚇得手一抖，勺子都掉了，一抬頭，發現竟是原婭。
原婭雙手拚命的在身上翻找著，旋即，她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一抬頭，目光瞪向周圍，惡狠狠道：“誰？是誰？！”
“誰偷了我的魔鏡！？”
白落落：“……噗。”
對不起我不該笑，但是我忍不住了。
周圍的患者們自然矢口否認，但原婭現在看誰都像小偷，揪住人的領子就吼：“是不是你？！賊眉鼠眼！我看就是你！”
旁邊監管的護工們見勢不妙，團團圍上來，厲聲喝止道：“彆動！都彆動！”
“在位置上坐好！”
原婭哪會聽他們的，撒起潑來直接蹦上了餐桌。
大廳內頓時一片混亂，穿著藍白色病服的瘋子竄的到處都是，哭笑聲幾乎掀破屋頂，一副群魔亂舞的模樣。
白落落生怕被波及，趕緊端起餐盤，正要站到一旁。
恰在此時，她身側突然傳來一股勁風！
白落落扭頭一看，卻見一個陌生的病人捏著針筒，正麵色猙獰的朝她衝來！
臥槽！
白落落“砰”的摔了餐盤，連忙往人群後躲去，卻見那病人不管不顧的見人就捅，竟極快的衝到了她麵前，鋒利的針尖衝她眼睛戳來！
來不及了！
她心神一凜，下意識的閉上眼，抬手去擋——
卻隻聽“砰”的一聲重響！
那病人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拿著餐盤狠狠敲在他的腦殼上！
隻一瞬間，那病人腦殼竟凹陷下去一塊，他一聲未發，直接倒在了地麵上，眼睛還睜的大大的，鮮血從身下慢慢溢出來。
白落落睜開眼，看見身側倒下了一大片人，全是剛剛被波及的，幸好沒捅到要害，隻是在地上哭嚎著。
她沒看清剛剛是誰救了她，隻看見瘦削的身影一閃而過，便消失在人群中。
護工們腳步匆匆的走過來，開始麻利的打掃地上的殘局，他們神色平淡的甚至漠然，一人一邊，拖著那地上的死屍便走了，看模樣習以為常。
白落落的目光落在那屍體上，目光微微一凝——
有淡淡的黑氣從屍體中浮上來，如同活物似得，在空氣中一扭便消失了。
等等！
那是……？！
白落落心神一凜，腦中陡然閃過了一個畫麵，林雅死前也是這樣！
她心神巨震，隱隱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麼，正待仔細思考，身後卻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喂！”
白落落“唰”的扭頭望去，身體下意識的擺出防禦姿態，倒是把那護士嚇了一跳。
那護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她的手環，道：“你是白落落吧？跟我來，易醫生找你。”
白落落微微一愣：“易醫生？”
那護士點了點頭，轉身沿著旁側的樓梯往上走。
醫生們的辦公室都在四樓，樓梯門口還有一道密碼門，護士帶她刷卡進去，白落落一扭頭，望著那門若有所思。
“好了，進去後左轉就是了。”那護士給她指了路，匆匆走了。
四樓的房間不多，走廊上偶爾有醫生護士經過，白落落沿著走廊左轉，竟發現裡麵還有一道密碼門。
“……？”
她愣了下，卻見那天花板上的監控器中，微微亮起一個小紅點，旋即，門忽的打開了。
裡麵是一間辦公室。
白落落猶豫了下，探頭探腦的往裡走。
辦公室裡布置的簡單極了，地上鋪著灰色的毛絨地毯，旁側是一麵透亮的落地窗。
她麵前是一張寬大的黑色辦公桌，上麵隻放著一台銀色的電腦和些許文件資料，後麵的椅子上並沒有人。
不在嗎？
白落落走過去，視線無意的一瞥，竟在桌上的資料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她微微一頓，旋即好奇的偷眼望去——
“來了？坐下吧。”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微涼的嗓音。
白落落做賊心虛，“唰”的一扭頭，便看見易千霜站在辦公室門口。
他今天沒有穿那件白大褂，隻穿了件簡約的白襯衫，紐扣扣到最頂上一顆，正好卡在喉結處，高挺的鼻梁上，仍舊帶著那副金絲眼鏡。
白落落趕緊坐下。
易千霜走進來，腳步微微一頓，卻繞到辦公桌的旁側，將落地窗的窗簾拉上了。
“嘩”的一聲。
屋內的光線昏暗下來。
“知道今天找你做什麼嗎？”易千霜問。
白落落想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嗯……應該是做詳細的心理測試吧？”
易千霜忽的抬眸望了她一眼，鏡片中閃過一抹冰涼的光，他神色微微有些莫測，輕輕重複了遍：“心理測試。”
白落落一懵：“嗯……有什麼不對嗎？”
半晌，他緩緩的推了下眼鏡，翻了翻麵前的資料，淡淡道：“對。下麵，請如實回答以下問題。”
白落落開始聚精會神。
易千霜道：“一、你喜歡什麼顏色。”
白落落愣了一下，旋即小心翼翼道：“嗯……大概是粉色？”
沒錯。
她就是這麼的少女心。
易千霜修長的指尖微頓，旋即道：“二、你喜歡什麼味道。”
白落落：“……味道？”
她苦思冥想了片刻，遲疑道：“應該是……雨過天晴，青草地裡的那種味道吧？”
易千霜忽的抬眸望了她一眼，神色間若有所思，他頓了頓，嗓音清冷道：“三、你喜歡哪種姿勢。”
白落落：“……”
姿、姿勢？？？
是她理解錯了嗎？！
這題是不是超綱了？？
她一臉懵逼的抬頭，卻見易千霜忽的抬手摘下金絲眼鏡，放在桌邊一角，一雙淡色的異瞳望向她。
還沒等白落落反應過來，他忽的走過來，一把將她抱起放在辦公桌上，微涼的雙手摟住她的腰，無數文件頓時被推下桌，白紙“嘩啦”一聲在空氣中飄揚著。
白落落猝不及防，睜大眼睛：“你……你想乾什麼？！”
易千霜動作微頓，抬眸望了她一眼，金碧色的瞳孔中一片深邃，嗓音卻平靜道：“怎麼了，以前不是很喜歡嗎？”
白落落：“？？？”
白落落的目光漸漸驚恐。
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我一個字聽不懂？！
易千霜伸手，鬆開脖頸上最頂端的一顆紐扣。
旋即，他微微俯下身，微涼的氣息中竟也帶上了些許的灼熱，如同冰火相撞，輕輕在她耳邊道：
“白小姐，我更喜歡你叫我易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易千霜：“你喜歡什麼味道。”
白落落：“應該是……雨過天晴，青草地裡的那種味道吧？”
易千霜：“……青草地。”
若有所思.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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