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勁(兩章合一)(1 / 2)

商姒抬眼與遲聿對視。

置身於此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仿佛回到了過去,她一身男裝,站在大殿之中,遲聿就站在她的麵前,高高在上,低頭俯視著她。

她那時,是不敢看他的。

可今日,她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人也沒有那麼可怕。

他固然運籌帷幄,喜怒無常,殺人如麻,可他也是普通人,他也有弱點,不是嗎?

這個弱點,就是她吧。

商姒忽然低眼一笑,伸手去接那茶,低聲道:“方才隻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所以才有些控製不住。”

遲聿將茶杯遞給她,皺眉問道:“什麼事?”

她將熱茶遞到唇邊,喝了一口暖暖身子,抬眼道:“子承就這樣讓結束了大曄,你可從未提前與我說過。”

他還以為是何事,聞言漫不經心一笑,“吳國來攻,也拜你那些愚忠的舊臣所賜,我本不欲如此匆忙,但他們既然將時機送到我麵前,我又何必不好好回贈一下?”他說到此,也想起商姒受傷的事,便過去把她抱起,往內殿走去,她掙了兩下,沒掙脫,握著白瓷杯的手微微用力,恨不得將這熱茶潑到他臉上去,身下卻一軟,她被他放了下來,手中的茶杯也被奪走。

遲陵看著這走向,連忙道:“二哥,臣、臣弟先走出去了,不打擾你和嫂嫂了。”

少年溜之大吉,商姒隻瞪了他背影一眼,誰是他嫂嫂?這對兄弟真真是強橫得很。

“從前我還以為,你與阿陵相處的不錯,看來隻是他一廂情願。”遲聿將她的神態儘收眼底,倒是毫不介意地一笑,伸手將她往後輕輕一推,她便栽倒在了一片錦繡軟褥之中,長發散落開來,像一片漂浮著的海藻。

本是想看看她的傷口,但美人玉體橫陳,無限嫵媚,無限勾人,倒讓他越發心猿意馬,覺得此情此景此氛圍完美之至,不由得撐手在她身邊,低聲戲謔道:“有美如此,夫複何求?”

商姒卻惦記著方才他的回答,咬唇道:“是我找來阿寶,幫你護下了長安,並未選擇與他們合作。你隻想著對付他們,逞你昭國大軍的之威,彰顯你自己的無可匹敵,可你想過我嗎?當初將我重新帶上帝位,是哄我玩的罷?”

“你勾勾手指頭,便能送我一個天子之位,讓我高興地放下戒備,你不高興了,便能將一切收回,到頭來,誰人在你眼裡,不更像一個小物件?”

他皺眉,猛地翻身將她壓住,黑眸遽然變冷,她低哼一聲,被他抓著手腕按在一邊,他冷聲道:“一個物件,犯不著我費儘心思去哄她高興,不要在我麵前說這樣的話。大曄滅亡是定數,無人能救,更不必去救!你何必糾結於此,怪我沒對你百依百順?”

商姒也微微起了火氣,咬牙道:“世子,不,是昭王,王上如今稱霸一方,當然不必對我百依百順!你不必對我做任何事,我問你這些,不過是對我自己有個交代,又怪過你什麼?何止是過去,便是將來,我也沒有任何立場怪你!你儘管隨意安排我罷!”

她從未如此尖銳地反駁過他,每一個字都如此刻薄,宛若刀子一樣紮入他的心底。

遲聿黑眸越發深沉,麵色宛若結了冰。

商姒隻感覺手腕劇痛,她強忍著痛意,冷冷地盯著他。

她現在,和從前最大的區彆是,死過一次的人,從不畏懼任何死亡;經曆過最為淒涼的階下囚生活,她也不再畏懼任何冷落。

她不是那個即將滿十七歲,對這個世界還稍有試探和畏懼的少女,被蒙在鼓裡的商姒已經學會了妥協和順從,可和前世那個帝王較勁了十年的商姒,卻不知道什麼叫妥協。

她若妥協,中箭之後的第一個寒冬,她蜷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她就會去求他。

但她沒有。

她若妥協,在後來複發越發頻繁的舊疾中,每一次從昏迷中醒來,她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在迅速凋零。

她也沒有求他。

無所畏懼的人,才顯得如此強大,敢當麵質問他這樣的問題。

她宛若變了一個人,遲聿攥著她的手腕,察覺到她額上慢慢滲出了冷汗,才猛地反應過來,鬆開手站起身來。

商姒痛得捂住手腕,蜷縮起身子,一言不發。

遲聿居高臨下看著她,右手骨節作響,心底騰起瘋狂的怒意,又被他冷靜地壓下來。

前世今生,凡事敢當麵給他臉色看的人,如今都成為了塚中枯骨。

尤其是前世,自他為帝,這天下誰敢對他忤逆分毫?他們連諂媚都來不及,他總能一眼看穿彆人的內心,冷眼看著他們互相爭權奪利,在他麵前阿諛奉承。

唯一令他受挫之人,隻有她!

第一次,她拒絕了他的示好,甚至扇了他一耳光!

第二次,便是今日,他以為他們已經兩情相悅,可她居然還會如此言辭激烈地反駁他?

今日的她,像一把打磨錚亮的寒刀,每一個出於她口中的話,都戳得他心底發痛。

殿中燭火劈啪一響,燭光下他眉目漆黑,身姿英偉不凡,這樣一個不可一世之人,卻站在床榻前,麵對著她的這些指責,竟是不知從何反駁的好。

不舍得把她怎麼樣,不做什麼卻又憋悶,遲聿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麼一天,滿腔怒意在心頭激蕩,卻無處可宣泄,憋得心口發疼。

他猛地上前一步。

商姒餘光瞟到他靠近,忙又往後縮,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譏諷,張口便冷笑道:“怎麼?昭王覺得我觸怒了你的威嚴——”

“閉嘴!”他低叱,打斷了她,商姒話被截斷,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隻能警惕地望著他。

“你這張嘴,今日著實聒噪。”他慢慢靠近,把她扯了過來,手臂把她緊緊箍住,她驚叫一聲,伸手不住地拍打他,可怎麼掙紮都沒用,反倒感覺他身子微微起了變化,她不由得罵道:“你個禽獸!下流!登徒子!”

他冷笑不已,“一連半年不曾碰你,我可想你得很,公主張嘴,與其伶牙俐齒令人頭痛,不如發出些令人愉快的聲音。”

他伸手便去扯她衣物,動作極為蠻橫,她露出雪白的肩頭、纖細的手臂,到了這個時候,她在認真地與他計較,他卻不與她計較,商姒想要躲閃,卻被他一把掐住下巴,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他輕輕覆上她的身子,低頭去親她的唇,另一隻手鬆開她的下巴,卻被她張開了嘴咬住了手臂,他被咬得直皺眉,索性放任手臂給她咬著,另一隻手仍從善如流地去扯開剩下的布料,冰涼的手指隨意按了一下,她驚喘一聲,牙齒終於鬆開了些。

遲聿看著手臂上一排牙印,嗤笑道:“想跟我鬥,不若我改日教教你舞刀弄槍,萬一哪日與彆人起了爭執,豈不是便宜了旁人?”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不住地說這些話戲謔她,商姒被他死死地按著,劇烈地喘息著,她今日鐵了心不想給他碰,慌亂之中抓住床邊那喝了一半熱茶的茶杯,不顧一切地往他身上一淋。

滾燙的茶水涼了許多,灑在身上卻仍是一片濕熱,她還想拿此物砸他,遲聿眯起雙眸,也發了狠,扯過那白瓷杯擲了開,上好的瓷器摔碎的聲音令她心驚,她睜大眼瞪視著他,一向令他著迷的眼睛是一股無所畏懼的怒意。

她在氣什麼?如今便能碰都碰不得了麼?從前不知道她狠起來,居然這般讓人吃不消。遲聿被她激起了徹徹底底的征服之心,眼神逐漸變得陰鷙無比,將她手腳壓住,再也不猶豫,不一會兒,她的眸子便漾起了一層迷蒙水意,水光撩人心弦,肌膚上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粉,不知置身於何地。

殿中最後一支燭火燃儘了,商姒躺在一片溫暖中,頰上一滴淚卻冰涼,一如她此刻之心。

遲聿站在她身邊,伸出手指擦去她頰上淚,轉身離去。

殿外宮人早就聽到裡麵的動靜,沒想到竟會是如此激烈……不,說是慘烈才更貼切些,宮人麵麵相覷,見王上出來,又紛紛低下了頭去,大氣也不敢出。

遲聿吩咐道:“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去。”

他走下了白玉階,大步離去。

……

殿中的女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的眼睛睜得很大,身子還在微微的顫抖,仿佛那場噩夢還未過去。

許久,她才笑了一聲。

說這麼多,還是白說。

商姒慢慢地坐起,渾身卻疼得厲害,又重新摔了回去,她喘著氣緩了許久,伸手撫著胸口那道淡淡的傷疤——天意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可是上天卻沒有告訴她,她重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商姒獨自在床上休息了半日,直到天黑時,遲聿才回來。

他甫一進來,便看見她披著他的衣裳,站在窗前,正抬頭看著天邊月亮。

那是昭王外袍,玄金為底,是無數繡娘繡了七天七夜、已世上最好的絲線縫製上日月圖騰的王袍,這一片土地上象征著至高無上,無人可以僭越分毫,更從未有人擅自披上它。

可商姒裡麵未坐一物,外麵隻單單披著它,勉強遮掩了身子,見他看來,她沒有一絲不自然之色,隻淡淡道:“你把我的衣服都撕壞了。”

那些都不能穿了。

但不得不說,這個做過天子的女子,哪怕這樣披著他的衣裳,也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氣勢。

她無論做什麼,都讓遲聿挪不開眼。

他走到她身邊去,朝她伸手,本意是想幫她把衣裳拉緊一點,她卻警覺地後退一步。

遲聿放下手,問道:“身子如何?”

她冷笑,“不勞掛心。”

多說無益,他乾脆不再同她說話,還是直接動手比較好。遲聿把她扛回了床上,拿過藥膏幫她上藥,商姒也沒力氣掙紮了,便冷眼看著他的動作,過了許久,她忽然道:“倘若有一日,你一統天下,登基為帝,遇見一個如我一般,敢給你冷臉的女子,你會不會,也是如此非要征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