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村民的親人就在這樣的地方繼續生活。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哇——”幾個孩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此時都扒著船舷,同樣驚訝地看著下方。
“我的姥姥就住在這裡嗎?”起先抱著衣服的那個小女孩問,她已經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了。
“你試著呼喚她一下吧。你生前是怎麼稱呼她的,現在就還怎麼稱呼她。”新郎新娘已經重新鑽出水麵,他們低聲告訴這個小女孩如何呼喚她的親人。
“好,姥姥,姥姥,我來啦,我是囡囡!”
幾乎就在她開口的瞬間,河底的“人群”驟然被打亂,其中有一個人影如同聽到召喚那樣,離開旋轉著的隊伍,向水麵浮了上來。
小女孩的臉都快貼到水麵上了,她大聲道:“姥姥!真的是姥姥嗎?”
看到晃動的水麵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逐漸靠近,她像是看到了什麼,興奮地轉過頭對身後露出好奇的其他幾個夥伴道:“是姥姥!姥姥真的在這裡,我認出她的頭發的顏色了……上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躺在床上,不管我怎麼叫她,她一句話都不肯和我說。爸爸媽媽都說她走了,說以後她隻會在夢裡回來看我。”
像是想起什麼,她的眼眶紅了。
正在這時,隻聽“嘩啦”一聲,一顆頂著灰白頭發的腦袋鑽出水麵。
因為動作過急的緣故,水流順著她如海藻般的頭發“淅瀝瀝”流下,也流過她臉上的溝壑和黑漆漆的眼睛。
可是,幾人還沒完全看清這位“姥姥”長得是什麼樣子,“姥姥”已經用她那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子瞅了一眼那小姑娘,接著猛一轉身,重新竄回水下去了。
小姑娘剛剛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呆呆地張了張嘴,接著猛然撲到船沿上又叫了一聲。
見沒有人應,她著急地轉過頭問喻越:“船老大,船老大,我的姥姥呢?”
誰也不明白“姥姥”為什麼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自然沒人能回答她。喻越見她馬上就要大哭的樣子,慌忙安慰她道:“彆擔心,剛才出來的如果真是你的姥姥,她就一定會回來的,她最疼你了,對不對?”
可惜,這安慰沒有用,小女孩已經開始抹眼淚了,而且整個人噎得一抽一抽的。見狀,和她同船的徐蕾連忙將她摟在懷裡拍打著,不知為什麼,徐蕾的眼眶也有點發紅。
【彈幕:嗚嗚嗚……】【彈幕:???你哭什麼啊?】
【彈幕:我也想到我的姥姥了……我進入這個世界好久了,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彈幕:我也是,我外婆也叫我囡囡,但是沒有河神守護她。如果有河神守護她就好了。】
【彈幕:這個姥姥應該還會上來的吧?】
儘管這孩子的心情隻是整個副本中的一個小插曲,直播觀眾卻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情緒感染,同樣著急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水底似乎也越來越渾濁——這些居民們仿佛因為什麼事情而被擾亂了,到處亂竄,讓人看不清他們的身姿。
一直悶不吭聲的石壘忽然道:“要不,我石化了下去看看?”
小女孩聽見了,抽噎著說:“謝謝哥哥。”
石壘表情一僵。
他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來,正準備下水,冷不丁一塊石頭破水而出,直衝他懷中來。
石壘吃了一驚,用手接住那東西,見是一塊圓溜溜的鵝卵石。
“啊,和我媽媽送給我的一樣。現在大哥哥也有啦。”阿貓遠遠看見了,開心道。
就在阿貓說話的當口,隻聽數道破水聲響起,好幾塊鵝卵石從水底飛出來,落在每個人的船上“當啷”作響。與其說這是一種攻擊,倒不如說是更像一種歡迎儀式。
大家被這動靜驚著,看清落在甲板上的東西後,都紛紛看向水麵,隻見剛才那個頭發灰白臉蛋儘是溝壑的老太太,正帶了好幾個人從水麵下方風塵仆仆地遊過來。
老太太和剛才有所不同,好像換了一身新衣服,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她嘴裡“咕嚕嚕”冒著氣泡,好像在和身邊幾個老人說著什麼,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竟然有種眉飛色舞的神采。
這模樣,活像是在炫耀自己孩子。
小船上,小女孩一抹眼淚,也不哭了,趴在船沿往下看,隻見那老太太再次十分著急地從她麵前的水麵冒頭,剛才那差不多要掉出眼眶的眼睛旁邊,點綴了幾枚白色的貝殼。
這一回,老太太很主動地晃著腦袋,將那些礙事的水珠全部甩落,她看著小女孩,咧嘴一笑,露出同樣是貝殼做的牙齒,道:“乖乖,你怎麼來啦?”
小女孩呆呆盯著她看了很久,像是要確認好幾遍眼前這個皮膚被泡得發白發軟的老人,就是那個安靜地躺在床上、再也沒有呼吸的姥姥。
原本應該笑的,但小女孩卻“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姥姥壞!姥姥故意先溜走了!走的時候一句話也不和我說!”她大聲地哭喊,一下子帶動了身邊四五個孩子都開始要哭不哭的。
河水裡的老人慌了神,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換了身好看的衣服、戴上牙齒出來見乖孫女,反倒把乖孫女弄哭了,她開始轉頭看彆的幾個老人,尋求幫助。
第一個老人沒有牙齒,上下嘴唇都快包進嘴裡了,緩緩地道:“可彆看我,你自己要炫耀孫女,自己沒哄好。”
第二個老人也是有些羨慕地看著,蠕動著嘴巴道:“芬啊,這是看到你,太開心了。”
其他幾個老人也紛紛勸慰了幾句,其中一個戴著玳瑁眼鏡的老人一邊安慰,一邊眼珠子就轉向另一邊,癡癡地看著坐在石壘身邊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似乎眼神也不太好,目光很迷茫,此時眯了眯眼睛。
老人也眯了眯眼睛。
他們這種格外神似的動作,一下子就被喻越敏感地捕捉到了。
他一直認真地看著他們,此時忙對著石壘道:“他們長得好像啊,你幫忙看看,他們是不是親戚?”
【彈幕:曹,我正想哭呢就把我逗笑了,哈哈哈幫忙看看是不是親戚可還行。】
【彈幕:這倆眼神都不太好的樣子,總感覺是親戚!】
【彈幕:遺傳的吧,笑哭了。】
果然,畫麵中的石壘左看右看,也覺得河水裡那個倒三角臉的老人和身邊這個倒三角臉的小男孩長得很像,便將小船劃到那老人跟前。當小船逐漸接近老人時,隻見男孩和老人都齊齊“啊”了一聲。
這下可終於把彼此認出來了。
接著,就出現了讓直播觀眾喜聞樂見的認親一幕,兩個人都伸手去抱對方,男孩差點因為沒看清船舷,被絆得掉進河裡去,老頭則因為看不清船體,險些一頭磕在船頭,還是石壘左右都拉了一把,才將兩人止住了。
河麵上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又引來了很多河底的居民,場麵一下子熱鬨非凡,親人們都重新相見,大家又哭又笑,變成了淚人。
都說孩子隔代最親,這句話實在不假。眼前孩子們的情緒非常真實,讓原本隻是坐在一旁看著的玩家們都受到了感染,情不自禁地想要幫助他們。
聽說其中一個孩子的小太爺正在河底驅趕咬壞木樁的小魚,所以脫不開身上來,石壘和蕭青青就沉了下去幫忙,蕭青青在水底的身形也非常矯健,沒兩下就趕走了那些小魚,帶著孩子的小太爺上來。
另一邊,徐蕾看到幾個老人因為臉上的皺紋裂開,露出裡麵鮮紅的血肉,生怕嚇到孩子們不肯上來,就用技能替老人治療,讓他們的臉部皮膚看起來不那麼嚇人。還有一些老人因為在水裡泡得太久,喉管腐爛了,喉嚨裡發不出聲音,柳如煙就像個翻譯員那樣,將他們想說的話告訴孩子們。
當然,這個時候,夏傑的技能是最管用的,他隻是在空中拍了拍手,立刻就讓久彆不見的悲傷氛圍少了一半,到處濃濃的都是相見的喜悅。
喻越和田秋最忙,他們一邊要照顧情緒激動的孩子,讓他們不要把小船打翻,另一邊又要安撫情緒激動的老人——普通老人激動起來就像是要暈厥過去,這些“不普通”的老人激動起來,看上去渾身骨頭都要一起散架。偏偏有些孩子下手沒輕沒重,他們倆真是花了渾身解數,才讓雙方得以安全健康地見麵。
【彈幕:哈哈哈哈河上保姆哪家強?】
【彈幕:我覺得還是小弟弟強點兒,你看他扶老人的動作多可愛,又有禮貌。】
【彈幕:田秋會長也還行吧,她也挺萌的,就是動作稍微漢子了點。】
畫麵中,喻越和田秋忙得實在頭大。
他們壓根沒想到,八個孩子哭鬨起來竟然是這個陣仗!
喻越剛剛在孩子“二姑爹”的幫助下摁下一個四肢狂亂踢打的孩子,還是一個不留神踩在船頭,弄得整隻船差點都給掀翻了,多虧崽崽忍不住探頭伸手幫忙,這才堪堪將船身穩了下來。
真是沒看出來,崽崽哄孩子還挺有一手。
隻見它先是探出蛋蛋腦袋看了一眼孩子的具體方位,然後就伸出線條手臂,將兩片羽翼小翅膀舞成小蝴蝶扇動翅膀的樣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孩子站著不動,自然小船也就不會晃得這麼厲害。
等時機成熟了,崽崽就將手臂一綁一收,隻頃刻間,剛才還站在船沿上的孩子就乖乖坐在了船甲板中央。
“你真厲害!”喻越看得呆了,忍不住誇讚崽崽道。
“嗚呃!”以往崽崽聽到喻越的誇獎都會很高興,這一次卻一點兒也不興奮。它哄完孩子,立刻就縮回到喻越的口袋裡,留下一個深藏功與名的背影。
孩子二姑爹在一旁看得淚流滿麵:“你小子彆這麼皮!瞧把船老大嚇的!”
“看看人家多乖,彆亂動彈了!哎哎乖乖彆摔著。”
……
這場鬨劇直持續了有一個多小時才收尾。
石壘和蕭青青濕淋淋地從水下回來,夏傑的手都拍紅了,徐蕾和柳如煙也滿臉疲憊。
至於喻越和田秋,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懷疑人生。
田秋看上去更為憔悴,好像是隻身一人和boss打了一架一樣。
大家都很滿足,但也很累。
“恩人啊,”田秋看著眼前飄蕩的小黑船和船上看起來仍然興奮的孩子們,兩眼放空地問道,“你覺著……河神,他喜歡小孩子嗎?”
喻越一下子覺得田秋找到了關鍵點,但又有口難言,隻是道:“可能,嗯,不……”
他的“不”字剛出口,幾個孩子的眼睛便齊刷刷地看過來,問他:“對啊,哥哥,河神呢?”
看著他們因為見到親人而哭得亮晶晶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喻越的“不喜歡吧”就說不出口了。
“河神?”這時,隻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
那是一個一直都在旁邊看著眾人的老人。他似乎並不是誰的親戚,而是像個守護人一樣遊在旁邊,因此玩家們都沒注意到他。
此時,他一說話,眾人便都看向他。
隻見他打量了一番船上因為孩子而顯得有些狼狽的幾個人,緩緩點頭道:“原來你們是來找河神的……好,好,你們確實是這麼多年來,我見過的最好的船工。”
“我們守護著河神的故事這麼多年,發誓絕不讓那些心懷不軌的船工們找到他……現在好了,現在好了。終於有能讓我們信任的船工出現了。”
“就讓我們把河神的故事,原原本本講述給你們聽吧。”,徐蕾和柳如煙也滿臉疲憊。
至於喻越和田秋,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懷疑人生。
田秋看上去更為憔悴,好像是隻身一人和boss打了一架一樣。
大家都很滿足,但也很累。
“恩人啊,”田秋看著眼前飄蕩的小黑船和船上看起來仍然興奮的孩子們,兩眼放空地問道,“你覺著……河神,他喜歡小孩子嗎?”
喻越一下子覺得田秋找到了關鍵點,但又有口難言,隻是道:“可能,嗯,不……”
他的“不”字剛出口,幾個孩子的眼睛便齊刷刷地看過來,問他:“對啊,哥哥,河神呢?”
看著他們因為見到親人而哭得亮晶晶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喻越的“不喜歡吧”就說不出口了。
“河神?”這時,隻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
那是一個一直都在旁邊看著眾人的老人。他似乎並不是誰的親戚,而是像個守護人一樣遊在旁邊,因此玩家們都沒注意到他。
此時,他一說話,眾人便都看向他。
隻見他打量了一番船上因為孩子而顯得有些狼狽的幾個人,緩緩點頭道:“原來你們是來找河神的……好,好,你們確實是這麼多年來,我見過的最好的船工。”
“我們守護著河神的故事這麼多年,發誓絕不讓那些心懷不軌的船工們找到他……現在好了,現在好了。終於有能讓我們信任的船工出現了。”
“就讓我們把河神的故事,原原本本講述給你們聽吧。”,徐蕾和柳如煙也滿臉疲憊。
至於喻越和田秋,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懷疑人生。
田秋看上去更為憔悴,好像是隻身一人和boss打了一架一樣。
大家都很滿足,但也很累。
“恩人啊,”田秋看著眼前飄蕩的小黑船和船上看起來仍然興奮的孩子們,兩眼放空地問道,“你覺著……河神,他喜歡小孩子嗎?”
喻越一下子覺得田秋找到了關鍵點,但又有口難言,隻是道:“可能,嗯,不……”
他的“不”字剛出口,幾個孩子的眼睛便齊刷刷地看過來,問他:“對啊,哥哥,河神呢?”
看著他們因為見到親人而哭得亮晶晶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喻越的“不喜歡吧”就說不出口了。
“河神?”這時,隻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
那是一個一直都在旁邊看著眾人的老人。他似乎並不是誰的親戚,而是像個守護人一樣遊在旁邊,因此玩家們都沒注意到他。
此時,他一說話,眾人便都看向他。
隻見他打量了一番船上因為孩子而顯得有些狼狽的幾個人,緩緩點頭道:“原來你們是來找河神的……好,好,你們確實是這麼多年來,我見過的最好的船工。”
“我們守護著河神的故事這麼多年,發誓絕不讓那些心懷不軌的船工們找到他……現在好了,現在好了。終於有能讓我們信任的船工出現了。”
“就讓我們把河神的故事,原原本本講述給你們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