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顯榮聞聽果然不再追問,
“你要帶我去甚麼地方瞧熱鬨?”
周淮應道,
“今兒聽舅舅說,他有一批貨要運進城,我們去瞧瞧……”
武顯榮聽了有些失望,
“貨有甚麼好看的?”
周淮應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貨,都是我舅舅在外頭尋的稀罕玩意兒……”
說著湊到武顯榮的耳邊,咬著耳朵道,
“都是這城裡有錢人買的東西,我聽我舅舅說了,官府不許運的,我舅舅便隻能晚上運過來,悄悄的卸貨……”
說著又湊得更近了道,
“我舅舅說了,這可是掉腦袋的貨……”
這些話那如意坊的老板自然是不會同自家外甥說的,乃是周淮在院子裡玩兒時,在牆根兒下偷聽的,這小孩子的好奇心最是大了,見得好幾個漢子同自家舅舅進去屋子裡,把門一關,那最後的漢子還探出頭來左右瞧了瞧,一派神神秘秘的樣子,這情形如何不讓他心頭生疑。
於是趁著人不留意,便悄悄溜到了牆根兒下頭,就聽得自家舅舅的聲音道,
“貨今兒晚上便到,你們幾個今兒晚上可要給我提著小心……”
“老大,我們兄弟幾個辦事,你還不放心麼?”
舅舅又道,
“往日裡倒也罷了,我也不是那碎嘴的人,隻這一回的東西十分緊要,都是大客花了高價錢買的,容不得有閃失,千千萬萬不能給官府裡的人知曉了,若是走漏了風聲,大家夥兒跟著一起掉腦袋吧!”
“老大放心!”
屋裡的其餘人等紛紛應聲。
外頭的周淮聽了那心頭的好奇心更勝,他也曉得舅舅必是不會帶著自己去瞧的,便打算著偷偷去瞧,隻他畢竟隻是不大點兒的孩子,膽子是小了些,正是猶豫間,見著武顯榮過來,眼見武馨安立時眼前一亮,當下便覺著膽子壯了,
“我們過去瞧瞧,看看我舅舅到底運的甚麼貨?”
武顯榮亦是同樣不肯安份守己的小屁孩兒,聞言點頭如搗蒜,
“好好好!”
一旁的武馨安可不是他們,遇事卻要仔細不少,便問道,
“你舅舅在的貨船在哪兒卸貨?”
“就在離這處不遠的保安橋……”
“即是見不得光的貨物,我們過去被你舅舅知曉了,你是親外甥自然無事,我們隻怕……”
周淮應道,
“我們悄悄過去瞅瞅,再悄悄的回來,必不會被他們發覺的!”
說話間便拉著武顯榮便往外頭跑,
“我舅舅早一個時辰前就出去了,我們再不去東西都卸完了,就看不著嘍!”
兩個小子年紀不大,但腿腳倒是十分靈便,跟兩尾小魚似的往外頭人堆兒裡一鑽,便找不著人了,武馨安無奈隻得拔腿跟著追了過去。
三人兩前一後,出了賭坊一溜煙兒往東麵跑下去,轉過一處拐角便能見著河,順著再往東麵跑便是保安橋了,實則自那金湧水門可直通如意賭坊所在的下複市街,隻這段河道河沙淤積,已是不能行吃水太重的貨船,周淮舅舅的貨船便隻能駛到保安橋再由人卸貨上岸,將東西運送到下複市街。
三人這一路小跑過去,遠遠地便能見著保安橋,那碼頭處有火把閃爍,照得碼頭處亮如白晝,周淮拉著武顯榮跑在前頭,指了那裡便道,
“瞧……那就是我舅舅!”
三人仗著都是小孩子,身量矮小,此時都一起擠在了碼頭旁,一戶人家門前的石獅子後頭,此時都探頭探腦的一起往碼頭上瞅,借著碼頭上的火光,武馨安瞧見那周淮的舅舅生得十分高大,滿臉的絡腮胡子,有一個大肚子,此時正冷著臉嗬斥道,
“都給老子小心著些,這些東西磕碰不得,更不能搬了個兒,若是弄壞了,剮了你們的皮都賠不起!”
周淮乃是小妾所生的,他親娘姓馮,娘家兄弟好幾個,腦子最靈光的便是這老大馮元,見著妹子得了周通判的寵,便接著這竿子往上爬,弄了一個賭坊賺銀子,與自己的便宜妹夫五五分賬,又借著這賭坊與漕幫的人搭上了關係,這才能在水道上運貨行走,來來往往的賺些黑心錢。
這一趟馮元的貨是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隻能夜裡行船,要想將這些東西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到杭州城裡,漕幫那處必是要打點到的,饒是如此,一路躲躲藏藏也是晚了一多個時辰才到了碼頭,趙元親自現身監工,看著手下將貨船上的油布給揭開,隻見那船上堆了整整齊齊碼了兩層木頭箱子,一幫子壯漢正在四人一組,將箱子給抬到岸上。
武顯榮看了半晌問周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