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晨光笑道,
“先祖固是有開拓之功,卻也要賴子弟守成之力,如胡兄這般不但守成還將祖業發揚光大,那真是大大有本事之人了!”
胡元聞言笑道,
“倒也不算得甚麼有本事,如今這東南一帶似我們這樣的商人那是極多的,為兄也是小心謹慎了些,不似有人膽大敢遠渡重洋,去往大洋的另一頭,其中雖然是凶險萬分,但所獲之利一趟當抵為兄十年之功,為兄也是年紀大了,有家業拖累,無那膽量遠渡重洋,否則又何止這點子東西!”
“哦……”
尤晨光一聽來了興致問道,
“這遠洋貿易當真如此賺銀子?”
胡元笑道,
“當然是賺了,賺翻了……譬如我們這裡的一匹絲綢上等好料,頂天了一兩銀子,若是賣到海洋的另一頭去,卻是能折大慶白銀一二百兩,那大洋彼岸乃是蠻夷之地,不懂紡織不知瓷器,將我們這裡司空見慣的東西當成寶貝一般……”
頓了頓卻是又歎道,
“不過利潤巨大,風險也是巨大的,這來往大洋之上,便是提著腦袋在搏命,運氣好賺的盤滿缽滿,運氣不好,便是身家性命一應全數扔大洋裡喂魚,連骨頭渣子都撈不回來,因而遠洋之人,出海時都要同妻兒決彆,有的人九死一生回轉故土,家中早已物是人非,便是賺得金山銀山又如何?”
胡元見多了出海搏命之人,即佩服這些人的膽識與勇氣,又欷歔這些人孤注一拋,拋妻舍子去尋那未可知的未來,卻也不知是為了甚麼?
尤晨光聽了卻是雙眼放光,連聲稱道,
“大丈夫拚也百年,不拚也是百年,與其渾渾噩噩的混到老死,倒不如出去闖一闖,死在海裡喂了魚蝦倒也是功德一件!”
胡元聽了隻是笑連搖頭道,
“瞧瞧……年輕就是不同,兄弟敢發豪言,為兄卻是老了,隻想安穩!”
隻這安穩是想要便能要的麼?
待到五月胡元的商隊便揚帆起航,往那琉球而去,一路先是東沙山,小琉球又至彭佳山,再是釣魚嶼,又是黃尾嶼,再是赤嶼,之後米古山,到了米古山船便要停上一月,等待早已下好定金的買家到此,胡元會與對方交易之後,便可船至馬齒山再回琉球本島了!
卻說是封船出海,過東沙山時一切平靜,又經小琉球與彭佳山時天氣也是甚好,可到了釣魚嶼時,胡元一大早起身便見得天際有怪雲翻滾當下就變了臉,回頭吩咐眾人道,
“天氣有變,我們速速趕往釣魚嶼躲避!”
這船上有那經驗豐富的水手一望天邊的顏色不由也是變了臉,
“主人,看這情景風暴不出一個時辰便要到了,我們離著釣魚嶼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隻怕趕不上了!”
“趕不上也要趕,將風帆全數展開,全力前進!”
若是趕不到釣魚嶼尋著地方躲避風暴,他們這幾隻船便危險了!
眾人也知厲害,當下是連聲吆喝,忙碌起來,在船艙中的尤晨光聽得外頭人跑來跑去,大聲喧嘩,便也步出船艙出來觀看,見得胡元神色緊張的立在甲板之上,大聲叱喝眾人,
“胡兄這是怎麼了?”
胡元回頭見他不由一聲苦笑,指了天邊道,
“風暴要來了!”
“風暴要來了?”
尤晨光四下觀望,隻見附近海麵一片平靜,隻天邊有一線黑色隱現,
“那處瞧著離著還遠呢!”
胡元搖頭道,
“海上便是這樣,看著遠,實則眨眼就到,我們若是不趕快尋個地方避風暴,但有危險了!”
尤晨光聞言臉色也是凝重了起來,
“竟是如此危險?”
胡元點頭一指不遠處的海麵,
“你看……”
尤晨光極目遠觀隻見得海水突然變了顏色,竟是由深藍變做了墨黑,胡元苦笑一聲道,
“瞧吧……黑水已至,風暴將臨,我們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