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一路強忍著,到了這處問起這掌櫃的,提起這胡家商船,她便有些撐不住了,那老萬見她眼圈兒都微微泛紅了,心中便猜到了八九分,想了想道,
“昨兒正好有人從日本島回來,聽說有胡家商船的消息,客官且等一等,待小的出去瞧瞧那人可在……”
武馨安聞聽的這是有消息了,不由的是雙眼一亮,即是有消息那便說明船隊必是在風暴之中幸存了下來,那裴赫……裴赫一定是平安的!
“好……有勞掌櫃的了!”
武馨安眼睜睜看著老萬退了出去,卻是坐立在不安的拿眼兒直往外頭瞄,隻恨不能一雙眼穿透了那隔簾,生生釘死在老萬的後脊背上頭。
這廂當真是一時一刻便如一年般難熬,隔了許久許久,那老萬才回轉來,卻是領了一個紅臉大漢進來,老萬指著此人道,
“這楊老九乃是剛從日本島上回來,他知曉胡家商船的事兒,夫人可向他詢問!”
武馨安聞言大喜,請了那楊老九坐下,那楊老九一坐下,便是撲麵一股子酒氣,眾人一打量才發現此人不是天生的臉紅,而是吃了不少酒,酒氣上了頭才臉紅如血的。
這楊老九顯是個好酒的,坐下來還未說話,倒是雙眼盯著這桌上的酒壇笑道,
“夫人倒是闊綽,挑了老萬這處最好的酒,聽說是波斯那邊來的頂級葡萄酒,老萬一年半載也賣不出去一壇,您這處竟擺了三壇!”
武馨安見狀一伸手將一壇還未開封的提到他麵前,
“砰……”
“隻要你肯告訴我那胡家商船的事兒,你要吃多少這種酒,我都給你!”
那楊老九聞言立時笑眯了眼,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問道,
“夫人此話可是當真?”
這樣的酒要一兩銀子一壇,他在外頭雖說掙了些銀子,可那都是要送回家裡養老娘、婆娘還有六個崽子的,平日裡吃酒也不過就是幾個銅板一壺的兌水濁酒罷了,這樣的好酒,他也就隻是聞聞。
武馨安也不說話,將那酒壇上的泥封拍開,把那鮮紅如血的好酒倒在了他麵前的碗裡,一抬手道,
“請!”
那楊老九見狀大喜,雙手端起,一仰脖子就一口氣悶了,之後扯袖子一抹嘴角,
“好酒!”
說著還要伸碗過去,武馨安卻是伸手按住了壇口,
“你說……”
那楊老九嘿嘿放下了酒碗道,
“夫人是想打聽那胡家商船的事兒呀,這個小的倒是知曉……”
原來那日裡胡家商船在釣魚嶼附近遇上了風暴,倒也真是凶險,明明前頭風平浪靜一派祥和,卻是轉眼便見得天邊一絲黑水,滾滾而來,胡元讓人調轉風帆快速駛向釣魚嶼已是來不及了,整個船隊隻前行了約有兩裡,便側麵遇上了風浪。
巨大的浪頭排山倒海,如那小山一般壓下來,一船人隻能用繩子緊緊將自己綁在那身子附近可固定的地方,任船在驚濤駭浪之中猶如一片枯葉一般,上下跌蕩,被那浪頭將拱上半天去,繼而又快速拍至浪底。
起起伏伏之間,隻聽得船身嘎嘎呀呀,發出令人牙酸的恐怖聲音,這時節天地之間隻見一片黑漆漆的海水,連天接地,船上之人早已是上下不分,東西不辯了。
如此這般硬捱著,足足有半日的光晨,船隊才被波浪與狂風推出了風暴邊緣,待到他們回過神來,再仔細分辨方向時,竟已是被吹到日本島附近了!
此時間的胡家商隊,幾艘船全數都是桅折杆斷,再無力啟程,隻得靠岸休整,在當地請人修繕船隻。
“小的走時,他們的商船還在港口處停泊著,想來還要修一陣子呢!”
武馨安聽了忙追問道,
“那……他們當中可有人員受傷,或是失蹤……死……死亡?”
楊老九應道,
“出海討生活的,都是將腦袋往那魚口裡塞,哪裡有不死人的……”
頓了頓見得武馨安臉色發白,便又接著道,
“聽說是折了一些人手……”
武馨安的臉色越發白了,嘴唇都抖了起來,問道,
“那可有……”
她原是想問可有一名叫做裴赫的,可又想起來裴赫乃是出來秘密辦差,必是不會用真名的,便改了口問道,
“那商隊之中你可見著一位年輕的公子,生的……樣貌俊俏……”
問完之後她又想起來,即是秘密辦差,隻怕是連真麵目都不會露出來,這樣子倒是沒法子詳細詢問了,幸得那楊老九笑了起來,
“說起年輕的公子,小的倒是在那商船上見了一個……”
說著露出一臉豔羨的表情,嘖嘖道,
“那公子當真是有豔福啊……這走到哪兒都有女人圍著,聽說因他模樣生的俊美,有日本島上好幾戶人家的女兒,都追著求他睡呢!”
這日本島上聽說是自宋時便有這習俗,那時節的東瀛人仰慕天朝上國,覺著宋人俊美高大,比島上的男人強上百倍,還有人專門派女子遠渡重洋過來向宋人借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