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不到東南不知曉,待到了東南,出了一趟海之後才知曉,如今的東南沿海貿易是如何繁盛,便是大慶閉關鎖國也沒法子鎖住商人們求利之心,反倒是會令得走私的行徑越發的猖獗!
大慶若是再不想法子整頓水軍,清肅東南沿海,發展海外貿易,日後必會遭遇來自海上的強敵!
可如今的朝局根本不是他一個錦衣衛小小百戶可以左右的,彆說是他,便是位高權重的陸炳也沒法子!
那寶座上的那一位,一雙龍目隻盯著丹室裡的一個小小丹爐之上,根本不願抬頭看向遙遠的西方。
那一位隻想著如何長生不老,永享富貴榮華,根本不知曉富貴易衰,榮華轉眼便不再,他能不能長生不老不知曉,不過以大慶如今的勢頭,下頭還能傳多少代卻是真不好說了!
不過裴赫向來便是個自私冷酷之人,心裡除了自己最愛之人,如今還加了一個女兒以外,旁人生死與他何乾,便是洪水滔天,他想的隻是抱了女兒,領了妻子在一旁冷冷的看潮漲潮落罷了!
因而他想留下這隻船隊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一來這是妻子一手創立的,一手一腳拚命打出來的,雖說其中玩鬨的成分居多,不過那也是自家妻子玩出來的,不能便宜了旁人!
二來如今的海外貿易何其暴利,一文錢的東西運到外海便可變成五十文,這樣賺銀子的生意,彆人做的,他為何不做?
如今他有女兒了,以後還會有兒子,孩子們的嫁妝和娶媳婦的銀子,自己這做爹的可要早早預備了!
裴赫的這些心思沒有瞞著武馨安,武馨安聽了卻是吐了吐舌頭,笑道,
“我可沒想那麼遠,不過賺銀子的事兒,我倒是十分樂意做的!”
裴赫點頭,
“依我的打算,這隻船隊不能同於其他的海盜船隊,我們得想法子給他們弄一個合法的身份!”
有了合法的身份便可上岸交易,銀子才能正大光明的來去!
武馨安眨著大眼問道,
“怎麼弄?”
裴赫一笑指了擺放在自己麵前的筆墨紙硯道,
“法子就在這封信裡!”
在寫給陸炳的信裡,裴赫將自己這一年來在東南的見聞細述了一遍,又將這船隊的來曆說了一遍,卻是略略提了妻子的所為,隻說是原本想利用倭寇互相殘殺,卻是一不小心將這船隊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了。
之後又將自己對海內外的局勢分析講了一遍,這廂卻是忽悠著陸炳收了這隻船隊,讓它成為錦衣衛下屬東南的一處海上衛所,卻是繞開東南的人,由京中自己派人直接管轄,又提及可“順便”進行海上貿易,可為錦衣衛年增多少銀兩,以養錦衣衛中眾兄弟及家屬……
如此等等,將好處說了許多,繼而筆鋒一轉又提起收了這船隊的壞處來,左右不外乎朝廷禁海,若是讓人知曉錦衣衛暗中行此事,必定會引得口誅筆伐之類的。
不過裴赫料準了陸炳的脾氣,陸大都督怎會在乎朝臣的如何,他隻乎皇帝陛下會如何,隻要他想法子遊說陛下點頭,那他們這船隊便能想法子掛上個合法的旗幟,屆時便可在海上任意遨遊了!
武馨安聽了卻是眉頭一皺,
“你這樣豈不是還是便宜了旁人?”
誰都知曉這是一塊肥肉,錦衣衛中人隻怕打破頭,都要想法子做這海上衛所的主事之人吧?
裴赫一笑道,
“你手下這幫子都是些無惡不作的海匪,他們隻服拳頭大的,你當是誰來都能成事兒?”
頓了頓又道,
“那十個正副隊長,便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那張棟與那日本倭寇一隻耳,隻要想法子將他們拿捏在手裡,任是誰來了都沒法子指使得了他們,這船隊永遠都是你的!”
再說了,他自然會想法子讓陸炳派自己的親信之人!
武馨安再一皺眉,
“我們若是回了京,離此千裡之遙,他們又怎麼會聽命於我們?”
裴赫冷冷一笑道,
“那可由不得他們了!”
若要人俯首帖耳那便不外乎兩種法子,一個威逼一個利誘,因而夫妻二人商量著便設了一桌鴻門宴!
這一日武馨安故意先讓那韓二漏了口風給眾人,
“聽夫人說了,夫人預備要帶著那小白臉子上岸了,這一船的人和東西,夫人也帶不了多少,說是正要商量著怎麼分呢!”
消息一傳到那十人耳裡,那十人的心思便立時動了起來,這廂聽得武馨安宴請他們立時便顛顛兒的跑過來了。
這海上旁的沒有,倒是魚多,武馨安讓人做了一席全魚宴,魚他們在海上吃得多了,可這酒卻是實打實從大慶帶過來的金華好酒。
武馨安親手給眾人滿上,那十人見得這碗裡那琥珀色的酒液,聞著那滿室的酒香,卻是未喝都已醉了!
最是高興的是那一隻耳,這廂是嘰裡呱啦說了一通家鄉話,大意乃是讚揚此酒的美味,夫人的慷慨之類的,說完便急不可耐的要端酒來吃,武馨安按了他的手笑眯眯道,
“且待我說上幾句話!”
說著舉起碗對眾人道,
“今日叫了眾兄弟來,乃是為了與大家商議日後的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