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挽留她,想反駁她,想到自己頭疼欲裂,隻能勉強退到公寓樓外的長椅上,看著林舒變得越來越遠的背影。
戴利接到電話趕來的時候,就看見蘭登手肘抵著膝蓋手掌抱著頭,痛苦不堪。
戴利一看嚇壞了,接上人就往醫院趕,路上還不忘緊急聯係羅伯特和伊莉卡。
接到電話的時候,羅伯特正在參加商業酒會,伊莉卡好久沒回美國,正在朋友家做客,兩人立即停下手裡所有事趕去醫院,他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蘭登執著上場,不一定是好事。
可他們誰都無法阻止他的決定,也是這一次,羅伯特才看清蘭登對於橄欖球的熱愛,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沒做好丈夫和父親的角色,讓兒子叛逆不受約束,故意和他對著乾。
轎車後座,突然傳來一聲低啞的呼喊。
那聲音聽起來可憐極了,仿佛是人咬著牙用暈倒前最後一點力氣喊出來的話。
可惜焦急中的戴利聽不見,就算聽見,他也無法理解,不知道蘭登在說什麼。
“芮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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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關淩和關瑾並沒有回公寓,早上林舒打開房門前,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公寓裡還和她昨晚離開時一樣。
房間門裡十分安靜,玄關也沒有新的高跟鞋。
幸好沒回來,說實在的,她暫時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關淩的妹妹,甚至是關淩。
收拾完畢她就去了食堂吃早飯,今天的計劃是在圖書館待一天,把昨天演講的材料整理好,寫份初稿大綱傳給尼克,然後周一他們就可以具在一起商量修改報道的事。
她周二課緊,尼克則是周三和周四。
卡蘿爾的信息傳來的時候,正好是午餐時間門之前。
【芮妮!!】
林舒拿起手機,看著對方顯示一直在輸入,卻半天都收不到第二條信息。
她發了個問號給卡蘿爾。
【沒什麼,沒事了,是我弄錯了~真的沒事!】
如果是平時,林舒早就發現不對勁並追問真相,但是現在,她隻想投入工作,當大腦隻塞滿工作的時候,就不會想其他有的沒的了。
十分鐘前,卡蘿爾和喬恩的公寓裡,喬恩一邊和大衛聊天一邊給卡蘿爾轉達新鮮出爐的消息。
“大衛說是昨天晚上進的醫院,他們球員自己在猜可能是昨天比賽受了刺激導致的……嗯,ok……大衛說,醫院那邊說蘭登還沒清醒。”
卡蘿爾收到消息的當下就想告訴林舒,蘭登又住院了。
但她會遲疑,是怕重蹈覆轍,林舒知道後除了擔心和焦慮,什麼都做不了,她忘不了前段時間門林舒擔心蘭登的模樣,忘不了林舒擔憂問自己,他想不起她怎麼辦的時候。
當然,最後讓她好一番糾結還是決定不說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周六夜店那事,那天林舒受了太多委屈。
醫院裡,蘭登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林舒,誰知電話根本打不過去,他又進了林舒的黑名單。
欣喜和激動被潑涼水,他看著手機,錯愕又難受。
剛剛恢複記憶,大腦裡所有回憶亂成一團,他大概記得上周六夜店的事,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又一下反應不過來,那時候他的狀態極差,說的做的,都是應激下的反應。
越想頭越疼,大量的信息糾結在大腦裡,嘶……太難受了。
現在他記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受傷前的畫麵,一幀一幀慢放重演。
戴利看他表情凝重,擔心問道:“蘭登,你還好嗎,怎麼感覺你頭又在疼?”
蘭登沒有回應,隻著急翻看手機,無奈這個手機和林舒聯絡太少,所以也有可能,是他這個號碼從來都沒有被她放出來過。
他現在急需另一個手機,最要緊的事就是聯係上林舒。
丹尼斯接到蘭登電話的時候,激動在基地餐廳裡揮臂大喊:“兄弟們,是蘭登!他想起來了,他恢複記憶了!”
“快,把電話也給我們一起聽。”
球員們著急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對著話筒吼了一頓他們的關心和擔憂,然後聽見摁下免提的手機裡,蘭登隻說了一句。
“丹尼斯,把我放在更衣室的手機送來醫院。”
“什麼?蘭登你剛剛說什麼?你知道嗎,基地電視裡正在播放昨天的比賽,全是你的集錦,你這個家夥真是……”
蘭登著急催促:“我說,立刻。”
“哦噢!我馬上去,你告訴我放在哪裡。”
那個隻有一個聯係人的手機,被他放在放備用球服和手套的運動提包裡,球員們大大咧咧,放在那裡才能保密不能發現。
蘭登看向一邊難得發愣的男人。
“戴利,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被蘭登點名前,戴利正在想,原來還真有個備用手機。
既然放在更衣室,那是特地聯係球隊和比賽相關的人吧,裡麵一定有很多重要的和橄欖球相關的東西。
甚至,戴利心頭還燒起一腔熱血,恢複記憶第一件事就是看遺漏的重要消息。
這就是蘭登對橄欖球的熱愛和責任!
戴利立即回答:“已經去通知醫生了,等他們來做了檢查就知道。”
等待丹尼斯過來的時候,蘭登閉著眼睛回想上周六發生的事,他還是不能完全複原現場的一切,但是這並不影響他越想心裡的不安和擔憂越重。
他後悔又後怕,害怕林舒生氣,更害怕林舒不要他,那對他是致命的打擊。
心裡的傷口越來越大,大到他甚至不敢再想,蘭登翻起手機裡的通話記錄,一直翻到不知道第幾頁,突然看到林舒的名字。
她找過他,在他受傷進醫院的那天晚上。
被凍結成寒冰的眼瞳閃過一抹溫柔。
“抱歉,芮妮,你肯定很著急吧。”
丹尼斯和幾個球員火急火燎地趕來,可惜手機早就沒了電,蘭登焦急忍耐著充了電,等待可以開機的電量就迫不及待開機,這才看到林舒在他失憶期間門給他發來的信息。
【蘭登,你怎麼樣了?趕緊聯係我,拜托!我很擔心你!】
【蘭登,今天也沒等到你的電話,你還沒想起我來嗎?我想見你,想來找你,但是我找不到你,沒關係,明天我也會去基地等安迪,希望他能趕快回來。】
【安迪說要給你時間門,我會等你,但是彆讓我等太久,我很想你,非常的想你。】
他一條一條的翻看,任何一個詞,一個符號都不願意錯過。
他貪心地想象著林舒對他的思念和愛,真不容易,她竟然說了那麼多次想他。
明明平時,想聽她說一句都難,怎麼哄都聽不到,隻有狠狠欺負她的時候,那張小嘴才會有鬆動的時候。
丹尼斯和克雷格離他的床位最近,能清楚看到蘭登的表情,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眉眼裡滿滿的寵溺和溫柔。
這樣的蘭登,和平時高冷桀驁的天之驕子截然不同。
兩人很想確定到底是哪個女孩征服了他們的四分衛,是那位記者小姐吧?可是他什麼都不說,也不是不說,是蘭登根本就沒空搭理他們!
所以到底是不是呢。
猶豫間門,看見蘭登撥通了不知誰的電話,深呼吸不夠,手還微微顫抖,竟然這麼緊張?
然而他這個號碼,也被林舒拉黑,在他說分手的那一晚。
濃眉緊皺,下一秒,丹尼斯就見一隻強壯的手臂伸到自己麵前。
那著急的模樣,仿佛索命!
“什、什麼?”
丹尼斯咽了咽口水,聲音都在發抖。
“手機。”
丹尼斯把自己的手機解了鎖乖乖遞了過去,蘭登正要撥號,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也曾經拿瑪麗的手機給她打過電話,然後被她繼續拉黑。
根本沒用,甚至,隻會讓她放心,他應該直接找過去,反正他早已經忍不住要見她了。
不管她說什麼,怎麼發脾氣,他都不在意。
他要找回她,他的芮妮。
想到林舒,蘭登下意識地勾起唇角,心裡瞬間門被思念她的情緒脹滿,他忍不住再次拿起手機,翻起兩人的合照。
這個手機裡不知道有多少**舒的照片,陪伴他度過這個沒有她的夏天。
丹尼斯看了一圈,默默走到戴利身邊。
他憂心不已:“秘書先生,蘭登又怒又笑的,他是又摔壞腦袋了嗎?”
雖然很像,但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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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在圖書館待了一天,隻有午餐的時候去最近的食堂吃了一份簡單的自選,封閉環境讓她完全不知道蘭登昨晚又緊急住院的消息。
晚上九點,忍著疲累和困乏,終於寫好新聞初稿,發送到尼克的郵箱後,她才放鬆地靠在椅背上。
抻抻懶腰仰著頭,看著中心圖書館的燈,永遠那麼亮。
這讓她感覺又回到了她認識蘭登前的平靜生活,自律,努力,還有一點點枯燥乏味。
關淩在半個小時前發來信息,問她是不是又去了圖書館,她們下午回公寓的時候沒見到她。
林舒說對,關淩又說自己要把妹妹送回學校,回公寓可能很晚,讓林舒彆等她,早點休息,冰箱裡有她們下午逛商場買的甜甜圈,餓了讓林舒做宵夜吃。
林舒覺得自己鬆一口氣的同時,關淩大概也是這樣。
突然想起昨晚大膽向蘭登告白的關瑾。
算了。
他被女生喜歡太正常了,要是在意,那每天都……
林舒捂著臉,明明一天都防得很好,沒有想他,怎麼剛一放鬆就!啊,真可惡。
某人的存在感無孔不入。
走出圖書館,白天還涼爽宜人的天氣到了夜晚就有些凍人。
夜風陣陣,林舒剛想快走回去,就被一個剛從陰影裡走出的高大身影堵住。
而看清來人,林舒更是瞬間門就調轉方向要越過他離開。
直到,那再熟悉不過的嗓音開口叫她。
“芮妮。”
低沉男聲傳入耳裡,林舒心一動,心尖被一股酥麻的熟悉感弄得微微發癢,身體自然地停下腳步。
她一個月沒聽見他叫她芮妮了。
夜色深沉,耳根發燙,人在慌張。
林舒心裡瞬間門被甜的,酸的,苦的,澀的各種滋味淹沒,整個人顫抖不已,竟然隻因為他叫她名字。
太沒骨氣了,林舒,你這個笨蛋,太沒骨氣了。
她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難道忘了這一個月裡,她的所有想念都得不到回應的孤單感覺,難道忘了那晚他脫口而出的那句分手,和他疏遠傷人的戲謔?
於是強壓下好不容易又嘗到的一點甜,深呼一口氣後冷冷地看著蘭登。
“抱歉,我不認識你,請彆隨便叫我名字。”
可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抱進懷裡。
他的外套沾著涼透的夜風,懷抱卻熱得要燙化她。
當嗅到她身上清新的香氣,蘭登喉頭一緊,失憶一個月來所有的不安和擔憂在這瞬間門,被她無形撫平。
他的珍寶,他的芮妮,終於又回到了他身邊。
對待心心念念的珍寶,應當小心翼翼,可他粗魯又莽撞,著急地用寬厚手掌緊緊抱住林舒纖瘦的腰,隔著一層薄薄的衛衣,她細膩的肌膚甚至能感覺他粗糙的指紋。
但怎麼可能呢,除非,是曾經熱烈的記憶搞鬼。
兩人曾經密不可分,熟悉彼此身上每一寸。
“那是蘭登嗎?天啊!”
“他懷裡的女生是誰?”
蘭登毫不顧忌圖書館外過往學生的視線,隻在意懷裡的林舒。
人來人往,他的關心隻給到她的身上。
男人強壯的手臂持續收緊,肌肉鼓起,瘋狂貪婪地展示對她的占有欲。
林舒在他懷裡動彈不得,他、他太粗魯了,誰準他抱她的……
反應過來後,嫣紅臉頰埋在他結實的胸肌上,掙紮也無力,隻因他的力氣像是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裡,再也不放開她。
“不認識我?芮妮,我壞心的芮妮,我那麼著急來見你,你卻這麼狠心。”
“你在說什麼……”
“對不起,芮妮,是我讓你等我太久了。”
呼……林舒委屈地閉上眼睛,他終於回來了。
可是,他們也分手了。
“蘭登,你放開我,我們已經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