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客棧離寬窄巷子不遠,算是開在慶餘街人流最繁茂之處。
外牆陳舊,內飾質樸,看起來便知在這京都實在連二流都算不上。幸而這裡地價便宜,每隔三年的科考,便吸引了許多寒門考生,有些若是當年沒考上的,便長租一間在京都修學,於是這一年一年,雲來客棧也成了一家小有名氣的老字號。聽聞曾經有個考生便是住這客棧,後來還取了貢士,那間屋子直到現在都比隔壁間要貴上一些。
陸經綸懷裡抱著書,邁著小步子往雲來客棧走去,天上又飄起些小雨,陸經綸把懷裡的書緊了緊。然後便又想起剛剛在書攤,那對麵的女子抬頭對他的一笑,臉上霎時泛起了些小紅暈。陸經綸趕緊正了正神色,搖了搖頭默念:不行,不行,非,非禮勿視。
不消半刻,陸經綸便到了雲來客棧的門口。
“哎喲,誰啊,這麼不長眼。。”
“啊抱歉,抱歉”陸經綸連聲說道,他似乎不小心撞上了人。
“咦,陸兄!我正要找你呢,你去哪了啊!”
這聲音,陸經綸抬頭看了看,原來是他啊,雖然平日裡沒有什麼交集,他依舊工工整整地施了個禮:“李兄好!我適才去寬窄巷淘書了。”
李子元瞄了瞄陸經綸手裡,又是史書,這書呆子真是沒意思。
“陸兄,我在詩鬥會結識了幾個同窗,據說知道些這次科考的門路,你要不要也來聽聽。”李子元把陸經綸拉到門的一旁,讓出了道,壓低聲音說道。
陸經綸不解地看了李子元,科考哪來什麼門道可講。
“李兄,我還是不去了。”陸經綸搖了搖頭,舉了舉手上的《越絕書》,說罷繞過李子元便自顧的上了樓。
李子元白了陸經綸的背影一眼,呸了一聲:真是不識抬舉,轉身走進了門邊的一個裡間。
夜色已晚,蘇璃下了馬車,便看見初九正等在彆苑門口搓手。
“夫人,公子在房裡等您呢。”初九哈了口氣,冬末的晚上還是有些冷。
“恩,我跟你一道走。”蘇璃轉向玲兒,“玲兒,你幫我把書放回去,我直接去王爺那。”
“是,王妃。”
剛入彆苑的門口,便是迎上來的一陣暖意。
“還是家裡暖和呀”初九邊走路邊自顧說道。
“是啊。”蘇璃笑著應了一句,她也覺得自己快被這彆苑養刁了,去了彆處一會兒便想著要回來。
褚彧的清院就在彆苑的中庭,是三個院落之一,也是與中心的溫泉眼最相近的一個院子。
“夫人,我還要些事,先下去了。”初九在快到褚彧房外的時候向蘇璃施了個禮,退了下去。
蘇璃又往前走了幾步,終於到了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未敲門卻忽然聽得裡麵一聲,“進來吧。”
她輕輕推開門,“你怎知我在門口?”
褚彧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門口,“璃兒,你擋著枝杈的影子了。”。
“你看枝杈的影子乾甚麼?”
褚彧隻是低頭撫平蓋在膝上的絨毯,沒有回答。
蘇璃突然明白過來,他竟是看著門口等著她麼。這段時日,蘇璃每日都要替他診上一次脈,今日是去了城裡,確實回來晚了些。
“把手伸出來。”蘇璃斂了斂心思,將手覆上褚彧的手腕處。
“現在如何了?”
“陰陽陵泉不阻滯了,原本我已經不用替你施針,不過你腿現在恢複的快,怕若隻是尋常藥用又要跟不上。我以後每晚會來用金針刺激你的足三裡和血海泉,便能好的更快些。”雖說褚彧不懂這些,但蘇璃說慣了,一時也刹不住嘴。最近褚彧去溫泉的次數變多了起來,清院離得最近,是以前幾日便搬了過來,不過蘇璃還是借故留在原處。
“那還是需要三年麼?”
蘇璃笑著搖了搖頭,“一年就夠了!”隻是,一年之後,她便要離開了麼。
“一年。。”褚彧眼裡眸光一閃,恍惚憶起和言玄亦的三年之約,“璃兒,暫時不要與人說。”。
“好。”
待蘇璃走了,褚彧撩開輪椅內側的暗袋,裡麵放著今日送過來言玄亦的信,初九先前便放進去了,他還沒得及打開。
燭火搖曳,信箋上麵隻有兩個字:明日。
翌日,朱漆宮牆,金鑾殿上,台階上首是九五之尊,貴氣天成,台階下是文武百官垂首立於兩旁。
“你們看看,朕的兒子上的奏折!”
梁淮帝麵無表情地扔了一本奏折在桌上,張福全心領神會地雙手捧起那本明黃色的奏折,下了台階給朝臣們一路傳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