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繼續說道:“想要成為最後的贏家,就得有旗幟鮮明的綱領。
福王伯父的綱領就是依托南京那套朝廷架構,以東林君子們為羽翼,以江北四鎮和左鎮為拱衛,打造江淮防線,號令半壁江山。
我的綱領就是以陝西邊軍為基礎,大量吸納農民軍,建立起三道防線,慢慢積聚實力。待天下有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滿清的綱領,則是以八旗為根基,招降納叛,先滅大順,再滅南京朝廷。
大順的綱領已經崩壞,就不提了。
這四大勢力,沒有哪一方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我們要做的,就是保住各自基本盤。
戰略比拚,最怕的就是左右搖擺,弄得誰都不明白你到底要乾什麼。連自己基本盤都開始動搖了,那就徹底廢了。”
楊嗣昌、商周祚兩人又對視一眼,都知道漢王是鐵了心要接收農民軍了。
商周祚問道:“張獻忠肆虐四川,大王也要接收他的兵馬嗎?”
朱慈炤樂了:“如今還沒人看得起我,我說的話,誰都不聽。
我還給張獻忠寫過信,暗示他南下占據雲南、貴州,以為根據之地。
不知道他看了信具體是什麼反應,八成是嗤之以鼻吧。
但是四川那個地方,我都不說清軍入川了,就光是當地軍民的反抗,就足夠讓張獻忠被折磨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這話楊嗣昌、商周祚都不相信,但也不敢明說。
朱慈炤也懶得解釋了,看吧,我講的東西還是誰都不相信。
四川那可是個大泥潭,十幾萬大軍扔進去,最多活著出來兩三萬,這就是張獻忠的未來。
不過這都是後話,朱慈炤繼續之前的問題,如何守住敘州。
楊嗣昌有些不好意思:“大王,臣自作主張,已經秘密將猛如虎及其所部兵馬派去了敘州。”
朱慈炤大吃一驚:“難道先生之前在玩空城計?武陵城中還有多少兵馬駐守?”
楊嗣昌答道:“在大王到來之前,城中隻有臣的督標三千。
後來羅汝才帶精兵三千來到武陵,駐紮城外。
您來之後,帶來了四千騎兵。”
朱慈炤驚呆了,這意味著在某段時間裡,整個武陵隻有督標三千。
萬一羅汝才帶兵前來,搞個突襲;或者左良玉派大軍來攻,那不就麻煩了。
這空城計唱的。
我的兩個寶貝王妃啊,就莫名其妙地跟你在這裡冒險。
楊嗣昌察言觀色,甚至準備下跪請罪。
朱慈炤歎了口氣:“不怪先生,咱們的兵馬實在太少了。滿清、大順、弘光小朝廷都有幾十萬兵馬,就連張獻忠都號稱有十幾萬人。
隻有咱們堪堪十萬出頭,聽著好像也不少,實際分布到三條防線上,真是捉襟見肘。
就這還要抽調五萬人去山西參戰,剩下的地方就更難守了。”
楊嗣昌也歎道:“都怪臣始終沒有擴軍,導致湖南的精兵不足一萬,而且周遇吉部還有意脫離。”
“哎,不怪先生,沒有足夠的糧草軍械,優質兵源也沒有,在湖南擴軍實在是強人所難。
不過我調了兩萬榆林軍來武陵,應該再有十幾天就陸續到齊了。
都是十歲出頭,或者四十五歲往上的。
讓他們出城打仗夠嗆,但守城還是頂用的。
等局勢安定一些了,再讓他們參與建造新城。”
商周祚好奇地問道:“榆林軍有這麼多人嗎?”
朱慈炤無奈地笑道:“把老弱病殘全算上,整個延綏鎮願意跟我走的,一共也就二十多萬人。
這其中還有好多人是被滿清的剃發易服嚇唬住的。
我含著眼淚東拚西湊,才硬抽出了兩萬人來武陵。等山西這一仗打完,他們的家眷也會陸續送來,然後建造新城。”
楊嗣昌又問道:“那張獻忠派大軍進攻漢中,又當如何抵禦?”
朱慈炤擺了擺手:“隨他去吧,我也不知道怎麼抵禦,讓孫撫台看著辦吧。
咱們的三道防線上漏洞太多了,什麼都操心,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兩人不防漢王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頓時麵麵相覷。
朱慈炤站起身來,對杜勳吩咐道:“把兵部、戶部的官印交給楊閣老,把禮部、吏部、鴻臚寺的官印交給商閣老。
咱們人手不夠,你們暫時一人掌管多印吧。
涉及這幾部的事情,你們就看著處理吧。
另外以後杜勳兼任尚寶監掌印,外尚寶司暫由熊開元負責。
內尚寶司由王妃的侍女暫時執掌。
都是草台班子,先這麼湊合著乾吧。
晚上我還得和榮王兄吃飯,有什麼事,明天再聊吧。”
朱慈炤回到小院,走進屋內,就見兩位王妃還在床上躺著,但被褥都換了新的。
床邊放著一口箱子,鑰匙就放在箱子上,卻還未啟封。
朱慈炤脫了外衣,也躺到床上。隻聞得兩位王妃身上清香襲人,明顯是剛剛沐浴過。
“你們怎麼不開箱查看禮物?”
“我們等夫君一起呢啊。”
朱慈炤聞言,便拿起鑰匙,打開箱子,然後取出最上麵的小匣子。
匣中兩塊方形玉牌,都是以獨山玉製作。給小桃的那塊白色質地,正麵有部分粉紅色,因之雕成一枝桃花,花下雕出紅粉佳人。
右下角雕出一句詩:‘人麵桃花相映紅,未央前殿月輪高’。
給田婉玉的那塊,卻是粉紅色質地,正麵有部分白色,因之雕成一枝梅花,花下依舊雕出紅粉佳人。
右下角雕出一句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日黃昏’。
為了這兩塊玉牌,朱慈炤可是把京師那幫能工巧匠逼得不輕。
田婉玉和小桃各自將玉牌取過細看,都是愛不釋手、欣喜不已。
田婉玉問道:“這兩塊玉料可不好找,一個要白裡透紅,一個要紅白相間。
再要雕成這栩栩如生的花下美人圖,恐怕夫君差點把那些能工巧匠逼瘋吧。”
朱慈炤笑道:“還好,不逼他們一把,他們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工藝極限在哪裡。”
田婉玉笑盈盈地問道:“那夫君沒把他們砍頭嗎?林逋這首《山園小梅》明明是‘暗香浮動月黃昏’,他們為何將‘月’錯雕成‘日’?”
朱慈炤笑道:“不是他們雕錯了,而是我故意改的。為什麼是‘日’,你這麼聰明能想不到?
明麵上的說法:你這裡包含日字,小桃那塊玉牌上包含月字,合起來就是‘明’,也算是個好寓意。”
田婉玉冷哼一聲:“早上疏影橫斜,傍晚暗香浮動,大王這‘日’頭真長啊。”
朱慈炤挨了懟,訕笑兩聲,又問小桃:“娘子喜歡嗎?”
小桃點點頭:“喜歡是喜歡,可這兩句是從兩首詩中拚起來的。
‘人麵桃花相映紅’這句甚好,後麵這句‘未央前殿月輪高’,可是王昌齡形容衛子夫得寵的,奴家如何當得起?”
朱慈炤摟著佳人笑道:“這你不用操心,我既然敢這麼寫,就有把握擺平相關的一切。
你們倆彆高興的太早,後麵還有字呢。”
兩人連忙翻過玉牌,田婉玉隻見自己手中玉牌背麵刻著三列共九字‘漢王家妓、反差婊、香奴’,字旁以幾朵梅花點綴。
小桃手上的玉牌背麵則刻著‘漢王家妓、綠茶婊、月奴’,字旁以幾朵桃花點綴。
田婉玉紅著臉讚道:“夫君可真會玩,您讓我們時時戴著這玉牌,正麵以清純娟秀的梅花、桃花示人,反麵卻以言語羞辱,時時提醒我們自己是反差婊。”
“你要不喜歡可以不戴。”
“那怎麼行,好性奴不能拒絕主人的任何命令。不過我們為什麼一個是香奴,一個是月奴,大王給我們改名了啊?”
朱慈炤笑道:“如果一個玉奴,一個桃奴,工匠泄露出去,傻子也知道我是給王妃做的了,那我要不要提前把工匠滅口?
而另取個代號,一個香奴、一個月奴,彆人就算知道了,我就說是給王府豢養的家妓做的,外人又不知道我的家妓是誰。
家妓都是拿來取樂的玩物,我就算讓工匠做些奇巧之物取樂,彆人知道了也沒法說什麼。”
田婉玉笑盈盈地稱讚道:“我們姐妹算是挑了個好主人,您怕是還有千百種法子來玩弄我們。”
朱慈炤笑道:“要不你們兩個就做純粹的正經王妃,我再養些家妓做專門的玩物?”
“那可不行。”
田婉玉說罷,就將玉牌戴在了脖子上,小桃也連忙戴上玉牌。姐妹倆寧可被肆意玩弄,也不想跟外來的女子分享男人。
這都是小插曲,朱慈炤另從箱子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匣子,遞給田婉玉:
“這是皇太子冊寶,北京城破時,太子穿上破爛衣服便跑,冊寶就丟在宮中不管了。
我從北京撤離時,把它帶了出來。
今後由你保管吧,另外皇太子妃冊寶、母親的皇貴妃冊寶、袁貴妃的冊寶,都在大箱子裡,回頭你也都收著吧。”
田婉玉謙讓道:“還不知道我和小桃誰先生呢,這皇太子……”
朱慈炤直接打斷了:“皇太子之位就一個,不是我偏心,給了你小桃就沒有,給了小桃你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