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人(2 / 2)

日落近黃昏,右相歸府,回和風苑換上家常衣裳。

雲母屏風後,周夫人幫右相係上衣上係帶。

右相垂眸看周夫人一眼,將她的手裹在掌中,問:“不高興?”

幾十年朝夕與共,她一丁點兒的情緒變換,他都知曉。

周夫人長歎口氣:“今兒在宮裡見著臨之了。”

右相下朝後也見過他,知周夫人是為何故,攜手與她共坐榻邊:“大丈夫不拘小節,臨之從北戎來,風塵仆仆被傳召入宮,略潦草了些。”

“襄平就這麼個孩子,若看見不知會多心疼。”

世人隻道臨之爭氣,卻不知他這些年默默咽下了多少辛酸苦楚。

斯人已逝,千言萬語不可挽。

右相將周夫人擁入懷中,靜靜陪她。

周夫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好了,不操那多餘的心,臨之優秀,多少兒郎望塵莫及,襄平高興還來不及。”仰麵看右相,“皇後娘娘有意撮合臨之與燦燦。”

女婿算半子,林晏晝做錯事的時候,右相巴不得沈意遠就是他的親兒子,把林晏晝丟到沈府去。

乍一聽,笑意浮入眼,不過兩息又冷靜下來:“不妥。”

臨之是好,但北戎路遠,且戰場上刀劍無眼,何必讓燦燦提心吊膽。

周夫人也存著這樣的想法,所以就算兩家走得近,身份也相當,之前擇婿時卻從未考慮過沈家。

但今日皇後娘娘透了點兒消息,說皇上有意留他,且臨之獲封鎮北將軍時,得皇上賜府,不與家人同住。與女子而言,府中無長輩桎梏,是夢裡都盼著的好事,她才改了心思。

將皇上的意思告訴了右相。

右相聽後,神色嚴肅:“皇上心思難測,莫要揣測聖意。”

一方主將,若真被皇上留下,恐掀大波。

周夫人拍開他的手:“就你知道,其他人都是傻的。皇上親口對皇後娘娘說的,還能有假?你也不用擔心什麼,皇上對襄平有愧,虧待不了臨之。”

“是我短淺,夫人恕罪。”右相不與她爭辯,任打任罵,“燦燦怎麼說?”

“燦燦嫌他醜!”

右相大笑:“真不愧是燦燦。”望一眼周夫人,寵溺道,“咱們這女兒啊,性子眼光都隨了你。”

周夫人擰他耳朵。

林晚宜到和風苑膳廳時,右相和周夫人已經落座,林晏晝傷了腿,周夫人讓他在陶然院不必過來。

“娘,爹爹。”

右相除耳朵處有點紅,與平常一般。

待她坐下後,右相笑著問她:“宮裡走了一趟,累嗎?”

“不累,姨母贈我一箱琉璃,明日挑幾個送給爹爹做鎮紙。”

周夫人輕咳了聲。

林晚宜彎眼朝她笑:“給娘打一套琉璃首飾。”

周夫人拿濕帕淨手,心滿意足:“知道你孝順,娘哪能奪燦燦心頭好。”

林晚宜側身挽住周夫人胳膊:“爹娘才是我的心頭好。”

“嘴甜。”

周夫人開心得眯了眼,右相臉上也掛著笑。

林晚宜察覺,和娘說話時,爹爹總看她。

摸摸髻上發飾,又看看衣裳,並無不妥之處,了然:“爹爹聽娘說了鎮北將軍的事?”

他們一家人用膳時,膳廳不留人伺候,她便直接問了。

右相反問:“燦燦覺得臨之醜?”

林晚宜咬唇,支吾道:“好像……也不到醜的程度。”

“醜”字說得極輕,幾不可聞。

若隻憑美醜識人,她與外麵那些以貌取人的貴夫人有何區彆。

宮裡回府的路上她就後悔了,想同娘解釋的,但娘情緒低沉,她沒找著合適的時機。現下又聽爹提,更是懊悔說話不經腦子,玉指纖纖,輕扯周夫人的衣袖,喃喃低語:“不醜的。”後用帕子掩麵,遮住心虛的神色,“我都聽爹娘的安排。”

周夫人猶疑。

林晚宜胡亂編了個緣由:“誰讓他名字那般文雅,意遠、臨之,戲班子的人聽了也扮作儒將模樣,我一時不習慣,口快了嘛……娘彆當真。”

還真是,戲台上的“鎮北將軍”文采武功皆出色,深得望京城中女子追捧。

周夫人刮她鼻子:“話都叫你說去了。”

右相思索後,道:“宮裡匆匆一瞥算不得數。五日後皇上設宴,為鎮北將軍接風洗塵,到時再看。燦燦放心,爹娘不會勉強你做不願意的事。”

右相坐在主位離得遠,林晚宜倚在周夫人肩上輕蹭,顧盼生輝:“有爹娘在,我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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