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若兩人(2 / 2)

林晚宜從八寶圓凳上起身,青絲如瀑,烏潤亮澤。

素白的中衣難掩窈窕身段,剛淨過麵,眉上微濕,不描而翠,微翹的唇上也覆了層水光,如沾了水的櫻桃,飽滿嬌豔。

綠枝取了件碧色留仙裙:“都是今夏新製的衣裳,姑娘還沒來得及穿。”

“不穿這個。”水眸瀲灩,掠過清淡素雅的衣裙,“宮中許久未辦宴席,穿得亮麗些,添添喜氣。”

手中的衣裳不中姑娘的意,綠枝沒有半點失落,反而揚起了笑:“姑娘穿亮色的好看。”

招呼丫鬟把素淨的衣裙都放回去,又去箱籠裡拿了幾件華麗鮮豔的來,“這件姑娘雖穿過一次,但隻在府裡沒給外人瞧過,實在可惜,還有這件,去歲夏日宮宴姑娘嫌太豔不肯穿,就是過了一年料子不太時興了,還有這件……”

秦桑笑她:“新衣裳都穿不過來,怎麼隻給姑娘挑舊衣裳。”

綠枝吐舌:“隻記得姑娘穿著時好看的樣子了,忘了姑娘穿什麼都是美的。”

林晚宜知道綠枝為何這般表現。

如姨母贈的琉璃一般,她喜歡明豔的衣裙和華貴的首飾。可李清月人淡如菊,多著白色、碧色衣衫配上簡單淡雅的釵環。

從前覺得自己哪裡都不輸李清月,花心思觀察了一番,忍痛舍棄了喜好,學她穿衣打扮。

學歸學,她也是會做表麵功夫的。大小宴席上,她學李清月穿衣,在家中或去宮中見姨母時,她都挑真心喜歡的來打扮自己。

怨不得雲霧裡的聲音說她“綠茶”,光學彆人穿衣一事,就已經夠不討喜的了。

不過還有一點,她仿著李清月穿衣時,就算得了誇讚,也不是真的開心,心裡頭總是悶悶的。

如今不同了,她不似從前,可以暢快做自己了。

前段時間病了,一是她剛剛死而複生,或多或少有些不踏實,生怕出去遇到哪路神通;二是娘聽了大夫的話,想她多養養身子,便一直待在府中,鮮少參加宴席。

嚴格算起來,今日將會是她回來後,第一次出去走動。

不出意外的話,也會是她第一次見李清月和那些心裡有鬼的貴夫人們。

玉指纖細,指著其中一件鵝黃織錦緞裙。

繁複的金絲經頂尖繡娘之手,化作金縷梅花,點點綴與裙上,巧奪天工。

在日光下,花開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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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設宴,百官捧場,宮門前停了許多車馬,各府的車夫牽著馬,等著太監安置。

林晚宜和周夫人坐在馬車裡,預備等林秉承夫婦來後一道入宮門。

車夫將馬車停在陰涼處,車內備了一小盆冰,倒也不熱。

才等了一會兒,林晏晝下馬來催。

林晚宜掀簾:“哥哥同爹爹先進去……你轉開臉,彆對著我。”

短短五日,林晏晝不僅腿好了,臉上還蓄了青綠的胡渣,半長不短的,怪異極了。

他嘿嘿笑著:“男子氣概嘛,燦燦習慣就好了。”

笑的時候,胡渣就在林晚宜眼前晃,果斷放下簾子,不看他的臉:“習慣不了。”

“我先走啦。”

腳步聲漸遠,林晚宜像周夫人告狀:“娘,你看哥哥。”

還有半句話沒說。

——“都是跟沈意遠學壞了。”

棲夕閣中,沈意遠屈指輕彈發燙的耳垂。

老人言,耳發燙,有人念。

皇上看到,打趣他:“耳朵紅了,是哪家姑娘在念叨你?”

沈意遠攤開手,斜望窗外:“皇上為臣接風洗塵,免不得有人提臣姓名。”

皇上看他不接茬,索性問了出來:“老大不小了,還不打算娶妻嗎?”

沈意遠不語。

皇上又道:“你回來前,老太君曾進宮。”

沈老太君自過完七十大壽,已經好幾年沒出過將軍府的大門了。

他斂眉:“是為何?”

皇上擱下手中筆,背手走到他身邊,俯看窗外人來人往:“該娶妻了。”

各家女眷,知鎮北將軍尚未定親,皆費心打扮了一番。禦花園一片桃紅淺粉顏色裡,一抹鵝黃映入眼簾,巧笑倩兮。

想起皇後前幾日的提議,覺得不錯,遙指:“那是右相家的姑娘。”

沈意遠本在望雲邊飛鳥,並未注意行人,順著皇上方向略瞥一眼,轉身坐下。

記憶裡晶亮清澈的眸子和未脫稚氣的肉臉浮現在眼前,沈意遠勾笑搖頭:“她,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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