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不要走遠。”
場麵上有周夫人交際應付著,林晚宜出去片刻也無妨。
“嗯,吹吹風就回。”
趁著歌舞熱鬨之際,她悄聲離席。
宮中走動,身邊的丫鬟仆從不能跟進來,都留在了宮門外。林晚宜婉言拒絕了宮女陪伴,獨自去了不遠處的四角亭處。
傍晚時分,微風裹挾著亭邊湖泊的水汽,帶著些許水汽,清涼拂麵。
林晚宜麵水而坐,玉臂伏在欄杆上,看水中遊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剛剛的沈意遠,叫她回憶起了上輩子的情形。
那時候的她就是這樣,隱隱能感覺到那些貴夫人對她不如麵上那般親熱,但驕傲不容許她受挫,隻能笑得更明朗,掩飾心中失落。
同病相憐,感同身受,不外如此。
魚尾輕搖,泛起漣漪陣陣。
林晚宜看了一會兒,覺得好受多了,沒耽誤太久,回了慶和殿。
剛一入殿,敏銳地發現殿中氛圍又有了變化,邀沈意遠舉杯共飲的大臣臉上的笑意深了許多,更多了幾分真心。
剛剛還托辭說嗓子不舒服的戶部尚書之女,不知這一小會兒的工夫得了什麼靈藥,已經好全了,正在宴中吟唱。
悅耳似黃鶯。
林晚宜不解,落座後,小聲詢問周夫人:“娘,發生什麼事情了?”
周夫人瞥一眼四周,輕哼一聲:“皇上有意封臨之為鎮北王。”
鎮北王,異姓王。
本朝曆經數代帝王,還未有過異姓王爺。
沈意遠二十出頭的年紀,若真成了百年來頭一位異姓王,無上榮光,無可比擬。
周夫人斜看大殿中央的尚書府小姐:“皇上剛透了點口風,八字還沒有一撇,一個個又熱絡起來,把臨之當成了香餑餑,這會兒嗓子不疼了,腿腳胳膊也全好了。”
周夫人的意思,事情還沒有定論。
林晚宜嘴角抽搐了兩下,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前世她和沈意遠交集不深,所以這兩次見麵,他相貌如何,她的印象都不深刻,但鎮北王的名頭響亮,她是聽過的。
所以不是什麼八字沒有一撇的事,皇上是存心想封沈意遠為異姓王。宴席上先抑後揚,不過是為了震一震這一群老狐狸,方便日後順利封王。
剛剛受情緒影響,竟然忽略了這一茬。
人家前途光明,哪用得著她同情,白白浪費了許多感情。之前的多愁善感有些像笑話,幸好她藏得深沒人知道。
這麼想著,她的眼神不自覺又往沈意遠那邊飄。
好巧不巧,他正與一位大人飲完酒,放下酒樽時,正巧與她視線相撞。
其實大殿內這麼多人,今日這宴席就是為他擺的,這麼多人看他,她多看兩眼也沒什麼。
可他不需要同情是真,落寞與強顏歡笑都是她的臆想。
視線相觸,莫名的羞恥感在心底蔓延。
麵頰微熱,她不知怎麼想的,旋即擰著眉皺著張臉瞪他。
瞪完後偏頭佯裝和周夫人說話,再不多看他一眼。
戰場上練出來的警覺,細微的動作都瞞不過沈意遠的眼睛。
不久前還偷瞄他,存了惻隱之心的小姑娘,出去一趟的功夫就變了臉,嬌若芙蓉的臉蛋皺成包子樣。
莫名被瞪了一眼,沈意遠低眸時勾笑。
皇上注意到他,問:“臨之是覺得這歌聲動人?”
他在親近的人麵前放鬆些,或多或少總是能見到笑模樣的,像宴席這樣外人齊聚的場麵,他從不將情緒外放,這抹笑實屬難得。
皇上看來,場麵上唯一不同的是戶部尚書的女兒,難免多想。
“臣是粗人,不通音律。”酒樽中尚餘殘酒,醇香四溢。
皇上看大殿中央的尚書之女,林籟泉韻,笑道:“不懂可慢慢學。”
“對牛彈琴,實屬浪費。”皇上會錯了意,沈意遠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望向殿門處,“不知什麼時候惹了隻小貓,剛從殿門前跑過,衝臣亮了爪。”
美人千樣,殿中群芳聚集,他油鹽不進也就算了,偏去關心隻貓。
他說得不錯,對牛彈琴,當真是白費力氣。
皇上懶得管他:“你若喜歡,讓宮人捉了給你帶回去。”
“宮中的貓嬌貴,臣粗糙慣了,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