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怕耳環丟了有人滋事,她是舍不得啊:“皇後娘娘賜的那一箱子琉璃裡頭,攏共就這麼一小塊粉紫色的,堪堪能做一對兒小巧的耳墜子,才戴了一次就丟了,多可惜啊。”
秦桑也是這個意思:“應該是回廊裡撞掉了,一會兒我提著燈籠去尋。”
那時又慌又亂,哪裡顧得上耳上,林晚宜歪頭摸著耳垂,理不出頭緒:“約莫晃到池水裡去了,耳環輕巧,池中又是活水,應該沒了。”
綠枝苦著張臉,割肉似的舍不得:“多漂亮的耳墜子,不行,我得去找找。”
知道她不走一趟是不會安心的,林晚宜放她去了,隻叮囑她:“彆往池水裡看,走一圈就回來,我等著你回來沐浴。”
綠枝繞著相府走了一圈,回來後鼻尖上都沁了汗。
看她裙角上沾了灰,應該是在草木間扒拉著尋的,林晚宜將那成單的琉璃墜子放到她手中:“回望京尋個師傅,將這耳墜子改成吊墜,到時就是你的了。”
綠枝跟著林晚宜久了,也喜歡這樣精致漂亮的東西,盯著掌心的耳墜簡直移不開眼。心裡想著太貴重了要推辭,嘴上卻誠實得緊:“多謝姑娘。”
“哼。”秦桑叉著腰。
綠枝趕緊將這墜子收好放入懷中:“這次是我,下次就輪到你了,記得夜裡睡覺時要念叨一句讓姑娘再丟一次耳環。”
林晚宜幾乎是養在珠翠中長大的,一向大方,指著妝奩:“秦桑,你也去挑件喜歡的。”
“我和綠枝開玩笑呢。”秦桑看綠枝一臉緊張的樣子笑得不行,捂著肚子說,“水備好了,姑娘沐浴吧。”
浴桶中,水波輕漾,熱氣氤氳,林晚宜置身其中,有些犯困。
隻是剛一闔眼,在沈意遠麵前摔跤的狼狽樣子,一遍遍在腦中裡閃過。
再回想他走時的模樣,眼裡分明帶著笑。
猛地拍打水麵,“啪”的一聲,熱水濺了滿臉,頓時困意全消。
“力道重了嗎姑娘?”
“不行。”林晚宜好像沒聽見綠枝的話,自顧自地說,“我要再見他一次!”
綠枝有些懵:“誰啊?”
“鎮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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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遠歸府,先去了沈老太君那邊。
“這邊的膳食吃得習慣嗎?”
這邊的廚子是新找的,自然比不上平南將軍府中幾十年的老廚子了解老太君的口味。
沈老太君招手讓他坐近一點:“心裡頭高興,吃什麼都香。”
求她過來還不夠,又不聲不響去求了皇上賜婚。小夥子初識情滋味,心火正燒得旺著呢。
看來這就是注定的,天定的姻緣。前頭幾年她和皇上勸得口水都乾了,不如燦燦一麵。
擠眼看他:“和燦燦同桌吃飯了?”
這話題是逃不開了,沈意遠無奈長歎:“祖母。”
“嘖。”沈老太君和嬤嬤相視一笑,“還大將軍呢,臉皮這樣薄,是要問你席間有沒有注意燦燦喜歡吃什麼菜,好提前準備著。”
沈意遠的拇指指腹緩緩摩挲著食指關節處。
回廊裡,她站直時淚還未止,凝於頰邊的淚,山風一卷,沒於他指縫間。
分明是微涼的觸感,這會兒卻隱隱發燙。
他端起茶盞,食指貼在杯壁上,想借茶碗的熱蓋過去,卻不想滴淚的那處灼熱感覺愈加明顯。
略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垂眸避開沈老太君的眼:“右相和周夫人都在。”
“也對,還是臨之想得周全,右相估計舍不得燦燦,注意些是對的,不好做的太過。”
沈老太君覺早,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撐不住了,眼下又打了個哈欠。
沈意遠起身去攙老太君:“早些安歇吧,明早再來陪祖母用膳。”
“行,你也彆熬得太晚了。”
他躬身時,沈老太君看他暗色的衣襟折痕處隱隱閃著碎光,抬手摸了上去,果然摸到一小而圓的硬物。
“咦,這是什麼?”
小小的圓珠子,顯然並不屬於他,指縫灼熱處隱隱有些癢,沈意遠頭疼不已,為免老太君多問,他含糊地答:“皇上隨手賜了顆珠子。”
“哄人開心的小玩意兒,皇上給你作甚,浪費了。”沈老太君沒有起疑,“我進去了,你回吧。”
出了沈老太君的院子,沈意遠取了衣襟處的物件兒。
明月皎皎,掌心上剔透的粉紫墜子泛著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