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洞房花燭【二更】(2 / 2)

再相見,已是二月初二。

皇上賜婚,皇後娘娘親添妝。

林晚宜天不亮就起身了,十數個喜娘圍著她轉,上妝梳頭、更衣走禮,喜娘說什麼她做什麼,提線木偶一般,忙亂中腦中“嗡嗡”的,除了疲累沒有什麼新嫁娘該有的憧憬期盼或緊張不舍。

周夫人裡裡外外地忙著,一刻不停,臉上全是喜氣。

直至外頭人呼:“姑爺到!”

喜娘拿來了大紅的蓋頭,金線繡成的“囍”字躍入眼簾,鳳凰曳尾,祥雲環繞,一點點遮住林晚宜姣好的麵容,周夫人終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身邊人多,聲音嘈雜,周夫人努力壓製的泣音沒多少人發覺,人群中的林晚宜卻聽見了,一把掀開蓋頭,望向避到人後的周夫人。

一眾喜娘見狀,慌忙製住她的動作:“哎呀,不可呀,萬萬不可啊。”

她不聽,遙望著周夫人:“娘。”

喜娘也隨她朝周夫人望去,像找到主心骨似的,盼著她能勸勸:“夫人,這蓋頭可不興掀啊。”

周夫人擦擦眼下的淚,笑著走到林晚宜身邊,幫她把蓋頭蓋上,輕捏她柔嫩的掌心:“娘陪著燦燦。”

蓋頭蓋上,喜娘們安心忙起彆的。

外頭,沈意遠來得不甚容易。

他雖貴為鎮北王,但迎親時,不論身份高低,隻論家族親眷。

撇去林周兩族旁的家族兄弟不談,林晚宜兩個親哥哥,一個擅文,一個練武,門神般擋在大門外,尤其是林晏晝是個愛熱鬨的,沈意遠又是吟詩作對又是打拳練武,鬨得喜娘高呼要誤了吉時才堪堪進門。

人群簇擁下,一身喜服都擠得起了褶。

正院中,右相端坐高堂,周夫人匆匆進來坐下。

喜娘牽著林晚宜出來,將紅綢另一端交到沈意遠手上。

磕頭敬茶。

周夫人的淚止不住地流,怕影響了林晚宜的心情,用帕子死死捂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右相眼眶也紅了,一向沉穩的聲音微微發顫,叮囑他二人日後一定要互助互愛。

出門時,林晚宜的大哥林秉承背她上花轎,趴在大哥的肩頭,她才後知後覺地湧起了離家的傷感。

“哥哥。”顫顫的,帶著霧蒙蒙的水汽。

“燦燦莫哭,哥哥一直在。”

清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穩重,林晚宜心安許多,又喚:“哥哥。”

“嗯,哥哥在。”

花轎外,林晏晝提前等著,幫著林秉承將她送入花轎中。

剛一鬆手,就嚎哭出聲:“燦燦啊,常回來看看哥哥啊!”

邊上圍滿了看熱鬨的百姓,他這麼一嚎,人群裡頓時哄笑開來。

在林晚宜心頭縈繞的離愁彆緒,一下子消弭無蹤,捂住耳朵,隻當沒有這個哥哥。

八抬大轎緩緩抬起,嫁妝聘禮繞城三圈才堪堪走完,沿路撒的喜錢無數,全城百姓同賀大婚之喜。

鎮北王府,沈老太君代遠在南栗的沈將軍坐於高堂之上。

三拜之後,喜娘高呼:“禮成,送入洞房。”

沈老太君笑得眯了眼。

喜房內,龍鳳紅燭齊燃。

林晚宜和沈意遠在喜娘接連不斷的吉祥話中,挑了蓋頭,飲了交杯酒。

禮成後,喜娘退出去,內室隻餘他二人。外院熱鬨人聲傳入屋內,更顯屋內寂靜。

林晚宜摳著大紅床褥下壓著的花生紅棗,沈意遠攤開掌心,粉紫的琉璃耳墜出現在她低垂的眼下。

琉璃越戴越亮,越戴越水滑。

林晚宜身邊那個成了單,自然戴不出去,一直鎖在妝奩裡,半年過去已經蒙了塵,而眼前這枚,油光水滑,比從前更美麗奪目。

沈意遠一個大男人又沒有耳洞,肯定是日夜思念她,時時將此耳墜放在手中賞玩所致。

此時拿出來,不用說,肯定是為了表露心跡。

林晚宜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如今已經拜堂成親,往後他們就是最親密的人,玉蔥般的細指取過他掌中的耳墜,抬眸看他,粲然一笑:“王爺。”

外頭喧嘩聲驟然停歇,門外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稟王爺王妃,皇上駕到。”

被她指尖觸過的掌心泛著癢,沈意遠握拳:“我先出去同他們飲酒,你用些東西,先休息。”

“嗯。”林晚宜乖順應聲。

待他走後,秦桑綠枝進來。

“姑娘,王爺早知應過,讓膳房備了膳,現在要用些嗎?”

忙了大半日,除了早膳吃了兩塊小點就沒再吃過東西,如今腹中空空是有些餓了,她點頭:“先幫我把發冠拆了。”

用了些東西後,秦桑綠枝伺候著林晚宜沐浴。

青絲垂散,她隻著大紅中衣坐於床榻邊。

“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門關上後,林晚宜咬著唇,站到已經搬進房內的箱籠前,摸出一把小巧的鎖匙,打開了藏在深處的木匣子。

成親了,他那麼深情,她也該努努力了。

-

皇上親臨,席麵上沒人敢胡鬨灌沈意遠酒,都是舉杯慶賀幾句,淺嘗輒止。

皇上要走,他們也不敢多留,早早地散了席。

沈氏家大族大,親朋不少,但因為沈意遠很早就去了南栗和北戎,歸來後又是威名赫赫,與他年歲相當的同歲族親與他不甚親近,甚至不敢同他肆意笑鬨,連鬨洞房都省。

夜已深,他帶著薄薄的酒氣往裕景院去。

林晚宜起得早,這會兒已經昏昏欲睡,強打著精神等他。

聽見外麵通傳,下意識瞥一眼被她掖好的床褥,起身迎他。

“妾身伺候王爺更衣。”

柔弱無骨的手覆上他的腰間的玉帶,沈意遠下意識覆上她的手。

掌中的柔荑柔嫩,沈意遠溫聲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拘謹。”

其實該喚“夫君”,但林晚宜實在叫不出口:“臨之。”

嬌柔的嗓音似水,緩緩流過沈意遠的心田,他聲音喑啞,喚她的名:“燦燦。”

林晚宜尾指微動,心想他叫得這般順暢,背後不知悄悄喚了多少回。

“累了一天,你歇著吧,我自己來便好。”

沈意遠脫了外袍,往浴間去。

她沐浴過,沐浴熱氣繚繞,她留下的馨香縈繞在他鼻尖,他口舌微乾,冬天的浴間竟如夏日一般蒸人。

沐浴過後,他帶著一身水汽進了內室,林晚宜坐在床沿,青絲繞在指尖。

“我能不能……睡在裡側啊?”

她擇床,新地方她肯定睡不好,但若靠著牆,會稍微好一些。

瀲灩的眸光望向沈意遠。

沈意遠喉間輕滾:“好。”

“安寢吧。”吹熄了燈燭,隻留桌案上的龍鳳雙燭,屋內頓時暗了不少。

林晚宜略緊張地抿唇,去了裡側躺著,火紅喜被上是龍鳳呈祥的圖案,她捏著被角往上提,隻露出一雙水潤的眸子。

沈意遠躺在她身側,兩人分蓋兩床被子。

兩人無話,隻聞窸窣的被褥摩挲聲。

等了許久都不見他動作,林晚宜偏頭看他:“臨之?”

馨香再次湧入鼻尖,比浴間稀薄的香氣更豐沛充盈,也更甜美更惑人。

掌心的癢意更甚,握拳也不能消減半分。

“累嗎?”他啞聲問。

因為爹娘緣故,他一向抵觸成親一事,若不是行宮一條翠蛇,他想他是不會成親的。

但事情已經發生,他自會如周夫人麵前承諾一般,愛她疼她敬她,相敬如賓過一生。

不知是紅燭作用還是什麼,林晚宜總覺得他臉上飄紅雲。

轉念一想,他自幼在軍營長大,估計女郎都沒見過幾個,遑論並肩躺在床上,心中肯定緊張。

再有,他癡念自己多年,午夜夢回難免想她,這冷不丁的夢中人就在身邊躺著,許是恍惚了,分不清夢境現實。

而且過年前娘教她的東西那麼羞人,他娘早逝,爹又不在身邊,總不至於由年邁的祖母教他吧,他肯定不會。

她自小到大受爹娘疼寵,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爹娘不在身邊會是何等淒慘情景。

想著想著看他的眼裡多了幾分憐愛。

思來想去,她忍著羞臊,將手探了出去,鑽到沈意遠蓋著的被子中,弱弱地勾住他的指。

“我會的,我來教你……”

娘教過她的,小冊子也囫圇翻了幾頁,況且她夢裡還夢到過。

教他,肯定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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