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愛屋及烏(1 / 2)

以林晏晝平日的性子來看,不難猜出他小時候的鬨騰模樣。

右相才高八鬥,於詩文造詣極高,對三個兒女寄予厚望,開蒙時皆是手把手親自教導過的。

其中林秉承敏而好學,一點即通;林晚宜雖及不上她大哥哥,但聰明伶俐不輸同歲孩童,右相布置的課業都能好好地完成;獨這林晏晝,聰明歸聰明,隻是聰明勁兒沒使在正道上,光用來躲懶了。

開蒙左不過是識字習字,初學時右相讀一句,他捧著書冊搖頭晃腦地跟一句,倒也乖巧。可後來開始練大字時,他就開始不安分了,依葫蘆畫瓢地將右相處學來的字都教給了身邊的小廝,讓尚年幼的小廝仿著他的字幫他寫。孩童初學字時的稚嫩筆法大抵相似,竟以假亂真瞞了右相小一個月的時間。

右相發現後氣得不輕,狠狠罰了他一頓,可林晏晝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沒半個月又想出了新招,把課上寫的大字悄悄藏起來,待交課業時再拿出來當作新寫的來用,不過這次沒能逃過右相的眼睛,又是一頓罰。

周夫人見他們父子這麼鬥智鬥勇地過了一年,覺得再這麼下去父子倆要成仇人了,拍板請了師傅回來教林晏晝習武。

彼時右相氣他不爭氣,幾天沒管他讀書認字的事情,林晏晝天真地以為習武便不用學文了,興致勃勃地跟著師傅練了幾天,半點沒偷懶。

與認字念書不同,習武的師傅是要看資質的,觀察了幾天,見他筋骨不錯,才答應收下他。

右相也知道他不是個念書的料,暗中觀察了他練武時專心的模樣,聽了周夫人的勸,放手讓他習武去了。

想當年林晏晝知道這消息後,高興得吃了三大碗飯。

隻可惜不過四五天的工夫,他就笑不出來了。

想他那時不過五六歲,小小的腦袋想破了也不明白,為什麼師傅不教之前那些有趣的招式反而天天讓他紮馬步,為什麼爹爹明明說了不教他了還請了夫子回來。

他紮馬步紮得腿軟走不動道,被下人馱著到周夫人跟前抹眼淚。

周夫人早前就了解過習武的辛苦,讓他學武不是為了躲避讀書認字,而是希望他將來多條路走。且他年幼,正是懵懂不知理的時候,周夫人自然不會助長他一遇難事便生退意的做法。

林晏晝就這麼兩邊學兩邊厭,一直應付到十四五歲,依舊沒有想明白周夫人的良苦用心。

右相和周夫人為他也算是操碎了心,請來的夫子師傅都是極負盛名的,但是他不上進,怎麼都是徒勞。

不過也有人大器晚成,周夫人信他是好孩子,隻是沒有目標,一時迷惘而已,做好了陪他再耗上十年八年的打算。

卻不想他的轉變來得這樣快。

忽然一天,周夫人發現他練武時不再敷衍了事,被汗浸透的衣裳就是他全力以赴的印證。

周夫人存了個心眼,忍了三個月,看他依舊賣力,才讓林晚宜去探他的口風。

原來他是聽了沈意遠在北戎領兵突破重圍的事跡,深感男兒當如是,終於找到了習武的意義,自此變了個人似的,雖個性依舊愛玩鬨,但學東西的態度與之前截然相反。

周夫人終是等到他長大成人的這一日,欣慰的同時,對遠在北戎的沈意遠多了幾分感激。

而林晏晝,更是將沈意遠奉若神明。跟他比試,是十五歲時做夢都想的事。

可後來即便兩人通了信,即便他回京與燦燦有了婚約,林晏晝近鄉情怯般,提也不敢提。

到今日,他是二哥了,才將埋在心底的話說出了口。

期盼太久,一朝如願,他激動得揮拳的手都在抖,努力穩住心神後,將將能使出平常五六成的力道。

沈意遠也未使出全力,順著他的拳,一直給他喂招。

林晏晝興奮得腦子都是懵的,還當自己是能耐了,能跟他對這麼多招。

他們來來回回沒什麼勁,林秉承寧願看天上白雲飄,也不高興看他們。

連林晚宜這個不懂武的,都瞧出了沈意遠在讓林晏晝。

獵獵北風中,沈意遠著一身暗紅衣袍,衣袂翻飛。雖未使出全力,但麵上看不出半點鬆懈,全無輕視之意。

突然林晏晝往前攻,沈意遠往後退,午間明媚的暖陽投在他麵上,額上細密的汗珠熠熠生輝,閃得林晚宜一瞬失神。

沈意遠餘光瞥見她們,不再喂招,一招製勝。

林晏晝還沒搞清楚狀況,雖然輸了,但為自己能接他這麼多招而高興,胡亂用衣袖擦乾臉上的汗,唇一揚,陽光下一口白牙耀眼得很:“娘,你們怎麼來了?”

邊說著,邊和沈意遠往她們身邊去。

沈意遠也喊了娘,周夫人笑眯眯的:“該用膳了。”

林晚宜剛剛看見林晏晝擦汗的動作,一直緊張地盯著沈意遠,生怕他也學了二哥哥的邋遢樣子,待他靠近,立即將帕子遞給他:“擦擦汗。”

她的帕子也如她一般軟香,沈意遠看著手中的錦帕,頭一回覺得自己的汗臭,不配用這樣的帕子。

林晚宜看他不動,索性奪回帕子,踮腳幫他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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