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深閨怨婦(1 / 2)

城郊圍場雖比不得遠郊和德行宮處的豐鬆圍場遼闊豐沛,但望京城來此處至多隻需兩個時辰工夫,再有就是這裡背山靠水,西南兩邊的密林與山水相接,巧妙地圍出一片平地,是閒暇時策馬揚鞭的絕佳去處。

一眼望不到邊的木柵欄將平地圈起,是平日裡供王孫貴族跑馬之所,午後的馬射、步射皆在此處進行,眼下柵欄裡不見幾匹馬,多的是來回走動忙碌的監臨。

皇上親臨,武考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含糊,雖比試時所需之物已經準備完畢,但監臨們不敢掉以輕心,正來回巡視檢查武考時需用到的弓、箭、靶及所設距離可有錯漏。

剛入春不久,春雨未至,枯草還未萌出新芽,錮不住腳下乾燥的泥土,走過時浮灰沾到裙擺便罷了,刮風時塵土飛揚,臟灰隨風直往人嘴裡眼裡撲。

隨著往營帳裡處走,已經瞧不見信國公一家子的身影了,林晚宜覺得沈意遠這麼攬著她,兩個人腿打腿的走得不快,白白在外麵吃灰,扒開腰間的手往側邊走了一步,抬手抓住兜帽邊沿,將下半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雙靈動的眸子。

“綠枝來接了,你不是要去迎皇上聖駕,去吧,我一個人能行,不用陪著的。”

她說完便往綠枝處去了,保持走路儀態的同時,走得算不得慢,沒等沈意遠回應兩人中間已經隔了三四步的距離了。

山林的冷風湧入沈意遠的懷抱,帶走林晚宜留下的馨香暖氣,他虛握著拳,留下掌心絲絲餘溫。

眼前人腳步輕盈,看不出半點腿軟無力的樣子。寬鬆的鬥篷也難掩其婀娜的身姿,水紅的下擺搖顫,為光禿冷寂的山野添色。

林晚宜總算有點良心,快和綠枝碰上時回了頭,藏在衣袖裡的手舍不得拿出來,隻露出粉白的指尖,朝他揮手時揚聲叮囑:“記得早些回來呀。”

杏眸璨璨,小巧的鼻尖微微泛著紅,櫻唇上翹,脆聲悠悠入人心。

沈意遠頷首回應,眉目間是他未曾察覺的柔情。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感受不到彆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綠枝隻當他們在眉目傳情,礙於他在場不好放肆,一直強忍著笑意嘴巴都撇歪了,等走遠後掃一眼周圍,確保沒有外人在,才笑出聲,衝著林晚宜擠眉弄眼的:“王爺滿眼都是姑娘,舍不得走呢。”

林晚宜心裡這是理所應當的事,不見羞澀,語氣裡甚至帶著淡淡的無奈:“他啊,慣愛纏人。”

郎君纏人是好事,綠枝聽了臉上笑更濃,由衷為自家姑娘尋了個好夫君開心。

到營帳處,秦桑已經帶著人將帳內一切打點妥當,帳中的暖爐也燃起來了,隻是這一會兒的工夫,帳裡頭還沒暖和起來,林晚宜披著鬥篷坐到矮榻上歇腳。

手裡剛捧上熱茶,就聽外麵有腳步聲傳來,伴著清脆的童聲,原來是明姐兒來了。

秦桑出去迎人進來,是周夫人帶著人來的。

林秉承入官場年頭不長,一向穩紮穩打,品級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先前一年都在修撰前朝史冊,年初時升了一階,現隨上峰一齊為皇上草擬詔書,是以今次外場武試才得以同行。

不過來是來了,眾人所居營帳是分官位高低的,林秉承在外圍,不好隨意往裡麵來。

林晚宜沒起身,抱起跑過來的明姐兒往腿上放,衝周夫人笑:“娘派人去接明姐兒的嗎?”

明姐兒穿得厚,剛坐穩就覺得礙事活動不開,伸手扯鬥篷的係帶。

帳內還不夠暖和,林晚宜抓住她的小手,俯身將側臉往她手上貼:“小姑姑臉上冷,明姐兒幫著焐焐。”

明姐兒信哄,一下就忘記脫鬥篷的事,仰著紅撲撲的小臉蛋,將兩隻小肉手貼在林晚宜臉頰兩側。

“盈盈忙著,明姐兒也想見你。”周夫人坐下,淺啜了一口秦桑遞過來的熱茶,眼裡噙著笑,“怎麼來得這樣晚?”

林晚宜抓住明姐兒的手擋在眼前:“起得晚了。”

周夫人放下手中茶盞,單手撐在小幾之上,傾身過去,作勢要擰她耳朵。

明姐兒忙將手移到林晚宜耳後,牢牢地護著:“娘說覺多些才能長高高,小姑姑肯定跟明兒一樣,想再高一些。”一隻手滑下來,隻握住周夫人一根手指頭,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話聲軟軟糯糯的,“祖母——”

林晚宜眼裡的狡黠一點都沒避開周夫人,周夫人看著明姐兒小大人似的模樣輕笑歎氣,捏捏她肉肉的掌心:“真是那你們沒辦法。”後睨了林晚宜一眼,“越發懶了,也就臨之由著你,誤了接駕看你怎麼應對。”

從前在相府裡怎麼說都有爹娘看著,再躲懶也有個度,如今王府裡沒人管著,沈意遠什麼都由著她,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忘形,躲在明姐兒身後吐舌:“下次不這樣了。”

帳裡漸漸暖烘起來,林晚宜幫著明姐兒解了鬥篷。

明姐兒身上一輕快就開始坐不住了,算起來這是自她出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見營帳,自然處處都覺得新鮮,現正由綠枝抱著,將這營帳仔仔細細瞧了個遍。

趁著明姐兒不在身邊,林晚宜同周夫人說了馬車處遇到信國公夫人的事,當然沒漏下故意使壞氣她那一幕。

周夫人聞言,麵上的笑淡了:“你與臨之新婚,旁人好奇也是有的。”

重活一世,林晚宜不經常在外走動,即便有避不開的宴席,也多留在周夫人左右,不會往人堆裡去,跟那些對她存了偏見的貴夫人說話的機會也少了許多,少有的幾次單獨碰麵,都是點點頭就算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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