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晴朗,長空無雲,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
玉華池所在處得天獨厚,氣候宜人不說,土壤格外肥沃,又有山泉灌溉,各個殿中的花木都長得極為繁盛。
草木盛則雀鳥多,背山處一大片林子,鳥兒在林中築巢無數,想似望京皇宮一般將這些吵耳聲全數驅散實屬不易。不過來這邊多數是為放鬆散心,山中聞鳥語彆有意趣,早些年在周皇後提議之下,皇上默許了這些鳥兒的存在。
內殿軒窗外栽著一片秀氣的紫薇,淡紅、粉紫的花瓣中還藏著幾滴昨夜的雨水,“嘰喳”的鳥兒在枝頭蹦跳,柔軟的花枝隨之輕擺,雨滴緩緩落下沒入濕潤的泥土。
現在是夏日,厚實保暖的幔帳全數換成了輕薄的紗幔,清涼透氣之餘,卻也遮不住外頭刺目的光。
旭日東升,紫薇花葉隔擋下,隻有幾道光線從窗欞處漏進來,不至於擾人清夢。可調皮的鳥兒搖晃著枝葉,耀目的光影忽地拉長又驟然縮短,嬉戲似的相互追逐。
寢殿寬大,那些錯落的光影不至於落到林晚宜眼上,但她能感覺到細微的明暗變化。白皙中透著淡淡紅暈的眼皮動了動,因為過於沉重沒能順利睜開眼,她欲抬手揉眼時,一隻乾燥溫熱的大掌輕輕覆在她眼上。
“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兒。”
昨夜林晚宜被沈意遠惑了心,完全忘了林中來回耗了不少氣力,結果攢的力氣隻夠陪他在暖泉中鬨過一輪。
池子比浴桶寬敞得多,有泉水助力,她一扭腰就遊魚般從他懷中脫出,不料扶著岸邊岩石要上岸時,一雙暖泉水炙熱的手錮在她腰側,又將她拽人池中。
過於寬敞也不好,尤其遇上沈意遠這個心思壞的,一聲不吭將她帶到泉水中央,害她無處撐扶借力,隻能攀在他身上。
溫熱的泉水飛濺至眼周,嬌聲難抑,她雙頰酡紅,手上也沒了力氣。
她攀不住沒關係,還有沈意遠扶著她的腰,不至於讓她滑落水中。
可這更要命,沒了她手臂上抬時的緩衝,暖泉氣勢洶洶地湧入,更是撞得她渾身酥軟失力。
她曠了多久他也曠了多久,可問題是她一次就滿足了,他卻像個不知饜足的獸,折騰得她骨頭都快散了才肯罷休。
累上加累,那管得上什麼生床鋪熟床鋪,都不待碰到床,他幫她穿衣時,她就靠在他肩頭睡著了。
至於頭發是怎麼絞乾的,腳上藥是何時塗好的,她一概不知。
夏來時夜短,睡下時天邊隱現出朦朧的灰白之色。
隻睡這麼點時辰肯定是不夠的,眼前催人醒的亮色便遮擋後,林晚宜長舒一口氣,含糊應了一聲,為揉眼睛而抬起的手轉而搭在沈意遠的手腕上,將他手掌壓得更緊些,不久鼻息變得清淺平穩。
外城殿室多,且這麼多人住著,自然比不得王府中清淨,是以窗外雀鳥的啼鳴也算不得什麼。林晚宜睡夢中將頭埋入沈意遠臂彎處,既能擋光又能遮耳,再將他覆在她眼上的手掌移到沒擋住的耳朵上,安安生生睡了個飽。
再醒來時,雀鳥不再,殿外窸窣人聲也停了。
林晚宜睡得迷迷糊糊的,以為這麼靜是因為時辰還早,嘟囔著道:“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還沒睡夠呢。”
她當然睡不夠,昨夜有暖泉輔助,水流包裹中一切好像不費什麼力氣,離水後才覺腰酸腿軟比往常胡鬨還要厲害幾分。
沈意遠撥開不經意間掛在她眼睫上的一縷青絲,指腹柔柔拂過她微腫的眼皮:“若要睡,用過膳食再睡。”
已經是午膳時分,各府主子大多有午歇習慣,外頭自然而然就靜下來了。
已經誤了早膳,若午膳再拖延恐傷了胃腸,沈意遠沒縱她再睡,探手撩開紗幔一角。
正午的日光順他手臂灑進床榻中,饒是林晚宜眼睛闔著也覺得刺目,她將頭重埋進沈意遠懷中:“怎麼這般亮堂?”
微啞的嗓音伴著還未完全清醒時的鼻音,輕輕柔柔的,羽毛似的掃過沈意遠的耳廓。
他收回手時將紗幔攏好,幔內的光線登時變得柔和起來:“不早了,該用午膳了。”
“午膳?”林晚宜半抬頭,睡了這麼久不適應光亮,即便她提前將眼睛眯成條縫,往紗幔外看時還是被亮光激得一陣眼酸。
將眼睛閉緊,準備緩緩再睜眼,卻突然想到有處不對。
惺忪的睡眼中氤氳著薄薄的水色,她蹙著眉,上下掃了沈意遠一眼後,眉心皺得更緊:“你沒起。”
不是問句。
“嗯。”
沈意遠抬手欲幫她撫平眉間細褶,卻聽“啪”的清脆一聲響,她一把將他的手打開。
不等他疑惑,林晚宜捏緊了拳頭,雨點般落在他胸口上:“說了多少遍停下你都不肯停,這下可好,舒服是舒服了,結果因為起不來耽誤了麵聖,丟人丟大發了。”
太陽升起後到底比夜裡熱了些,睡得人渾身懶懶的,拳頭握不緊就算了,打他的力道也不夠重,而且每揮一下拳都會扯到腰間酸脹處。這哪裡是在罰他,罰她自己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