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準以往覺得許歲隻比自己多出一把頭發,和班級裡一碰就哭的女生實在差彆太大,而那一刻,忽然看到她安靜且堅持的一麵。
小小年紀根本不懂感情,更算不得愛,但有些複雜情愫卻很早就悄然滋生了,一路成長,一路變化,一路加深。
兩人打打鬨鬨地過來。
升入高中後,陳準已經能夠輕鬆製伏許歲,反剪住她手腕逼她求饒,但手上總留餘力,害怕弄疼她。許歲卻沒輕重,服軟後偷搞些小動作,指甲時常刮傷他。
那個遊戲延續,陳準覺得挺幼稚,無聊時勉強陪她猜一猜。他沒有小時候那麼好騙,輸贏逆轉,逐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
陳準說:“你猜得準,這碗麵歸你。”
家裡陽台至鐵道還是有些距離的。許歲眯起眼,好像是列貨車,不太好猜。
她說:“35節左右。”
沒多久,陳準也說個數字:“30吧。”
兩人沒再說話,目光定向同一處,心中默數。
車頭經過,薄煙凝在半空中久久不散,伴隨著有節奏的轟隆聲,黑色鐵皮幾乎融進夜裡。兩人看得吃力,許歲最終給出26節的答案,陳準比她多數兩節。怎麼都是他贏。
陳準扭頭,挑挑眉。
許歲豎起大拇指,“厲害。”她看他一眼:“那我先睡了,你也早點吧。”
陳準沒說什麼,仍舊撐著陽台看遠處,不太舍得這樣的夜晚就此結束,可確實也沒有再挽留的借口。
等身後終於沒了聲音,陳準坐下來吃那碗麵。
他狼吞虎咽,沒嘗出什麼滋味,不知是體內酒精作祟,還是像以前一樣,食物爭搶過才更好吃。
轉天回南嶺後,陳準有一陣子沒見到許歲。
某個周末的晚上,他回自己家住了一晚,父子倆喝酒聊天,深夜才睡。
第二天陳準借老陳的車去基地,見院子裡停一輛白色奧迪。
義工周媛也在,她是華哥老婆,平時和陽陽兩人管理網站後台,由於本身從事會計工作,所以也處理基地賬目。
他進去時,看見周媛和劉叔夫妻正從奧迪車後備箱搬狗糧。
陳準大步過去,接住她抱著的一大袋:“誰給送的?”
周媛說:“新加入的義工小姑娘,在後院呢,你去看看。”
陳準用一手提著,又從後備箱拎出一袋子:“都是進口的。”
周媛很高興:“可以給寶貝們改善夥食了。”
把狗糧、罐頭和營養品搬進屋裡,陳準去後院。
後麵是一排廠房,在室外用鐵絲網截出數間狗籠,再在牆壁下麵挖出一米見方的洞,直接通往廠房內。這樣狗狗們能乘涼放風,也有避寒避雨、休息睡覺的地方了。
拐過轉角,陳準看見一個女孩背影,正站在端午的單間前,手指伸進鐵網逗弄它。
陳準眉頭微皺,立即出聲阻止,“你乾什麼呢!”
女孩嚇一跳,趕緊縮回手轉頭。
“是你呀!”她笑了。
陳準走過去,想要訓斥幾句。
沒等出聲,她先問:“你不認識我了?”
陳準低頭瞧了對方幾眼,根本沒印象,她腳邊忽然竄出一隻串串,通體雪白,毛發精心修剪過,吐著舌頭衝他搖尾巴。
陳準認得它左眼下方硬幣大小的斑痕。是和許歲在生態城救助的那隻。
他弓身摸了摸小家夥的頭,又抬眼看她:“原來是你。”
女孩好氣又好笑:“你可真奇怪,認狗不認人……”說一半覺得這話像在罵自己,趕緊吐了吐舌。
陳準說:“真來當義工了?”
“怎麼樣,意外吧。”她右手從背後伸過來,聲音清脆:“我叫趙藝涵,它是卷卷。”
陳準笑了下,和她握握手:“陳準。感謝你的捐助,歡迎加入。”
端午已經在籠子裡急得不行,左前肢扒住鐵網,殘疾的那隻懸在半空,不停顫啊顫。挺大個塊頭,嗓子裡發出嚶嚶嚶的撒嬌聲。
陳準轉身開鎖,端午撲過來,興奮地搖屁股,伸長舌頭亂舔他脖子。
它太激動了。
陳準甩兩下手,低聲:“操,你又尿我一手。”眼中儘是柔色。
趙藝涵站旁邊背著手一直瞧他,對他有種莫名好感。
陳準拴好牽引繩:“待會兒和周媛姐熟悉一下環境。彆再把手伸進籠子裡,它們習性不同,不清楚你的目的,很可能因為防禦而咬人。”
他說完帶著端午出去了。
廠房後麵是一片起伏的矮山坡,長滿雜草和野花,每到春夏兩季綠意盎然。翻過去有個天然水庫,昨天剛下一場大雨,湖水滿溢,淹過周圍的低矮植被。
這裡很少有人來,陳準把端午放開撒歡,陪它玩了會兒飛盤。
中午過後,陽光熾烈,靠近水庫的緣故,吹來的風還算涼爽。
陳準躺在樹下閉眼休息,端午也窩進他腋下睡覺。耳邊都是大自然的聲音,難得可以拋開所有事情,內心平靜。
一人一狗度過一個十分愜意的下午。
這天返回市區已經傍晚,原本打算去健身,途中孫時來電話,約他打球。陳準飯沒顧上吃,到家換雙鞋,直奔小區南側的籃球場。
去時孫時他們已經做好熱身,林曉曉也牛皮糖一樣跟來了。
另外兩人是陳準大學同學,上次幫忙搬過家,都一米八幾的個頭,體能很好。
陳準三分是強項,斷球、過人、起跳、投籃,一氣嗬成。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
陳準揮汗如雨,乾脆把背心甩旁邊,光著膀子打。他腹肌塊塊分明,手臂的肌肉也飽滿緊繃,全是力量。
籃球撞到球框,飛進草叢。
陳準去取。
他俯身撈球,扭頭不經意朝旁邊看了眼,忽地一頓,再次看過去。
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有對男女拉拉扯扯,起先男方還抗拒,推開幾次,最後竟半推半就任那女人親吻。
陳準眯了下眼,光線很暗,卻能輕易辨認出對他來說特殊的人。
男的是何晉,而那女的卻不是許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