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班,許歲沒有看到何晉。
回家的路上,她把車子停在路邊,下去吹了會兒江風。
對岸煙霧繚繞,燒烤攤開始招攬生意。
許歲手臂撐著欄杆,腦袋埋進去,半天也沒擠出一滴眼淚。如果是下午,再在咖啡館裡多停留一秒,可能就不爭氣地哭出來了。
許歲似乎明白,她心中憤怒多於傷感。
剛與何晉在一起時就不夠純粹,成年後的感情會被利益和條件左右。她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隻是心情跌到穀底,十分失落。
習慣有時候也很可怕,她多少留戀從何晉那裡得到的關懷和照顧。
許歲心說算了,誰能乾過白月光。
沒關係,一個人也挺好。
她站得有點久。
旁邊釣魚大爺觀察她半天了,小心翼翼問:“姑娘,想不想抽根煙?”
許歲:“……”
大爺從上衣口袋裡掏煙盒:“遇到難事堅強點,千萬彆想不開。”
不知是不是她表情太喪,才叫老人家有了這種錯覺。
“抽煙可能不管用。”許歲指著對岸:“要不您請我吃頓燒烤吧。”
大爺吃驚看著她。
許歲眼睛一彎,“開玩笑的。”
她走過去坐到大爺旁邊,安靜看他釣魚。
那晚老人家收獲不錯,硬是分了兩條給她。
周一銷售部小會議,許歲提起關於一接客戶作弊的問題。
吳欣沒承認也沒抵賴,先問許歲要證據。
許歲當然不可能把客戶拉過來作證:“這單可以分一半給你們,就當買個教訓。以前的事翻篇,接待製度本身就有漏洞,我建議後台完善意向客戶信息,今後一旦發現有人作弊,當月全部銷售業績歸於另一組。”
吳欣嘴上逞能:“什麼叫可以分給我們?你和客戶怎樣溝通的還不好說。”
許歲沒接話,靠在座椅裡緊緊盯著她,沉靜目光中竟帶幾分威懾力。
吳欣不自在地動動肩膀。
許歲:“作弊是小學生乾的事,光彩點,彆有樣學樣。這是最後一次,希望你重視。”
吳欣輕哼一聲,還沒笨到有台階不下的程度:“許歲的提議我讚同,但是何經理,今後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彆偏私呀。”
何晉並不接話。
許歲說:“在公,從來沒有過,在私,你我也沒區彆。”
這話算是劃清界限,吳欣目光看戲似的在兩人之間轉一遭。
何晉抬頭瞧一眼許歲,半晌,扣上筆帽:“各自先出個方案,具體點,找時間再碰碰。”
又過幾天,郝菀青也知道了她與何晉分手的事。
起因是早晨她沒聯係上許歲,一時擔心,就把電話打到何晉那裡,何晉同她說的。
直到傍晚,許歲不敢接郝菀青電話。
有客戶來買房還沒離開,基本問題都談妥,卻在交定金時有些犯猶豫。
許歲下去幫談的,結束後已經七點半。
一早就約好與朋友江貝吃晚飯,在三友街的火鍋店見麵,剛好是大學城附近,讀書時兩人經常光顧。
這裡生意紅火,每次等位都不少於一個鐘頭。
許歲趕到時,江貝已經點了一桌子菜,先開動了。
“中午沒顧上吃飯,餓的前胸貼後背,來不及等你。”她把菜單仍過去:“你再點,今天我請。”
許歲:“吃錯藥了吧,這麼大方?”
“你失戀,總要安慰一下。”
“我謝謝你了。”
許歲覺得口渴,上來先乾掉一杯冰鎮酸梅湯。
肚子填半飽,江貝才有功夫說話:“你跟何晉真玩完了?”
許歲點頭。
她歎道:“‘朝三暮四’是男人天性,這是生理結構不同造成的,彆太強求,想開點,咱找新的。”
許歲不想再談何晉:“你少吃點吧,瞧你胖的。”
江貝哼道:“告訴你,分手歸分手,彆搞人身攻擊那一套。”
許歲笑笑,心情還不錯。
吃完飯江貝開車先離開了,許歲走到火鍋店後巷給郝菀青回電話,再沒消息估計她要殺到南嶺來了。
電話剛接通,那邊大吼:“你死哪兒去了?!”
許歲把手機拿遠些,“剛才在吃飯。”
郝菀青問:“你跟何晉鬨分手?”
“沒有鬨,和平分的。”
那邊忽然不說話,她把手機重新貼近耳朵,能聽見郝菀青的喘氣聲。
“許歲,你就作吧。”
許歲不語。
她站在巷口,巷子很深,一排幽暗燈光將青磚路照得濕潤油亮。
牆麵斑駁,每戶門口的藍色大桶裡都裝滿垃圾,氣溫烘著,散發的味道酸臭衝鼻。
她剛想換個位置,忽然看見有團黑色物體慢慢移過來,半晌才辨認出是隻小狗。它有點懼怕許歲,身體緊貼牆壁慢慢移動,不時停下朝她好奇張望,再低頭繼續尋食。
它像是一隻黑色小泰迪,弓著背,四肢乾瘦,身上毛很短,兩側肋骨隱約可見,應該很久沒有好好進食了。
許歲蹲下來,朝它示好地勾勾手。
它蹲在牆角不動,緩慢晃了晃尾巴。
電話那邊響起關門聲,郝菀青似乎換到安靜的地方,“你去,趕緊跟人何晉說清楚,把問題解決了,彆再鬨下去。”
許歲收回手:“您想讓我說什……”
“說什麼要問我?”
許歲沒接話,從包裡翻到一根雞肉蛋白棒,拆開包裝,引誘小泰迪過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