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有不少公司高層,甚至忍不住暗地裡覺得……現在的裴總,比過去更好。

好得還不隻是一星半點。過去的裴陌雖然商業能力不弱,但脾氣暴躁、剛愎自用,大權獨攬的創業者那些毛病也一樣不缺。

現在就不一樣,去那間辦公室的人很少再被罵得狗血淋頭,開會時也放鬆了不少。

會議間隙,那個裴總甚至不急著走,偶爾還跟他們搭一兩句閒話。

“……反正當時開會的人,確實是這麼說的。”

部門經理們在午飯時閒聊,低聲議論:“聽說是原話。”

“原話??”旁邊的人不敢相信,“裴總親口跟人說……他現在這樣,是那個溫什麼教出來的?”

“溫絮白。”又有個經理接話,他當時就在會議室,聽得很清楚,“裴總說他過去……有問題。”

那個經理說:“非要和溫先生較勁,辜負了溫先生。”

……這話經過了一定的美化修飾。

畢竟“他過去是個畜生”這種話,不太適合在食堂這種公共區域說出來。

而當時的裴總,也的確是很平靜地解釋……自己過去是個畜生,完全辜負了那個人的教導。

還因為腦子可能是讓狗吃了,做了不少傷害溫先生的事,說了很多抹黑溫先生的話。

這話誰聽了都心驚肉跳,不知該怎麼接。

邊上還有與會旁聽的記者,旁邊的總經理臉都綠了,訕笑著打圓場:“年少輕狂,難免……”

“沒這麼好聽。”坐在桌前的裴總沉聲打斷,“這是在殺人。”

用流言做刀,用汙蔑做繩索,殺害一個活生生的人。

說完這些,裴陌就起身準備離開,走之前叫住總經理,

讓總經理帶人提前召開股東大會,做好準備。

他打算把裴氏拆分賣掉。

?本作者Alohomora提醒您最全的《我真沒想火葬場啊[快穿]》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話叫總經理呆在原地,張口結舌,幾乎活生生在原地厥過去。

不是不同意賣——這麼說可能有點喪良心,但裴氏現在的局麵還真不如拆了賣掉。

以目前裴氏的體量,架子還在,隻要拆分得徹底,不論是收購哪個版塊的資方,都會更願意連部門一起全盤接手。

這樣一來……就能最大限度保住各個分公司的職能,也保住下麵打工人的飯碗。

可要是再拖下去,內部人員流失嚴重、外部資源也脫軌,公司全麵崩盤再出售,底下的人就等著被斷尾求生,甩出去自生自滅了。

目前經濟狀況整體低迷,一個蘿卜一個坑……真要到了這一步,哪有那麼多新工作好找。

下麵的人本來日子就不好過,上有老下有小,到處等著用錢,這段時間裡鬨得人心惶惶,還不都是為了這個。

但總經理錯愕的卻不是這個,他分明記得,這是裴陌的死穴:“可,可是,拆分賣掉——”

——拆分賣掉,真不會被裴總親手剁了嗎?

裴陌自尊心強到可怕,絕不會走這一步,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

他們私下裡討論,都清楚以那個裴總的脾氣……隻怕寧可眼睜睜看著裴氏倒閉、破產清算。

他們熟悉的那個裴陌,恐怕寧可親手葬送這個公司。

裴氏對裴陌的意義絕不僅僅是錢,更是權勢和地位。裴陌從幼時起就被野心填滿,一路不計代價向上爬,什麼都搭進去了,這才有了裴氏。

要拆分出售,還不如殺了裴陌。

總經理怕這是在套話,磕磕巴巴地解釋了幾句,卻發現眼前這個裴總站在窗前,冰冷的眼睛裡……反倒泛起堪稱殘忍的嘲弄。

……大概是看錯了,這種錯覺一閃即逝,總經理懷中被拋進一份文件:“你們去討論。”

“拆得越乾淨越好。”這個裴總對他說,“抹去所有裴氏的痕跡,什麼也不用留。”

總經理立刻拆開文件,從頭翻到尾,終於壓下狐疑。

這份文件相當細致、相當周密,每個細節都處理得妥當。

不是在試探,更不是在開玩笑。

裴氏是真的要被賣了。

總經理盯著眼前仿佛換了個人的新裴總,幾乎就要感動到當場磕個頭了:“好……好好!我們會儘快給您答複。”

總經理絞儘腦汁,揣摩著他現在喜歡聽的話,把人往樓上送:“裴總,這也是那位——那位溫先生教您的嗎?”

走在前麵的人背影平靜,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對。”

“這些全是他教的……”簡直仿佛是換了個人的新裴總,停在樓梯中間,摸了摸溫潤的沉香木扶手,“還有這個。”

總經理有些詫異:“這個——這個樓梯扶手?”

公司的樓梯貫穿整個裴氏大樓,因為審美相當優異,遠

超一般同儕,不少來過的合作方和友商都誇得讚不絕口。

這批做扶手的沉香木是海運耽擱了,誤在港口的,馬上就要被海水和即將到來的雨季糟蹋爛掉。

?本作者Alohomora提醒您《我真沒想火葬場啊[快穿]》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們每次路過還會聊,也不知道什麼人,有這份眼光、這份果斷,低價抄底全盤拿下,讓那些半廢的木料起死回生。

“不止。”繼續沿著樓梯向上走的人回答,“他做出了這個大樓。”

……這並非強詞奪理,信口胡說。

因為在公司初創的時候,雜事都被新來的助理陰差陽錯,全交給了溫絮白。

裝修細節,工作間排布,食堂的窗口朝向、員工餐規格、用餐區的路線分流……

這些裴陌不屑一顧,煩得幾乎要發瘋的瑣碎,全被交到了溫絮白手裡。

溫絮白沒有任何敷衍,每一樣都細致處理,不擅長的就去找朋友請教鑽研。

為了把這些弄好,很多個晚上,溫絮白都沒怎麼好好休息。

……總經理這下也是真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新裴總”身上有種平靜,仿佛真帶了那位幾麵之緣的溫先生的影子,讓人忍不住想透過對方,去弄清那得是個什麼樣的人。

得是個多厲害、多有本事的好人?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看不見的地方,做了這些事。

做樓梯扶手,都記得囑咐裝修工人把棱角打磨圓潤。做食堂窗口,都記得避開晃眼的、會把玻璃晃得白亮的傍晚陽光。

總經理支吾半天,低聲說:“真是……對不起,您彆介意,真挺混蛋的。”

真是挺混蛋的。

要說這種折磨是為了真愛、為了寧陽初,現在代言人也掰了,合作也黃了。

要說是為了彆的……又有什麼能比人更重要的?

臉麵,地位,還是權勢?

還是……就非要爭那一口氣?

既然明明是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要這樣較勁、這樣傷害,糟蹋原本那麼好的情誼?

“您過去……真不該那麼對溫先生。”

總經理終於還是忍不住:“您知道嗎?很多人都對溫先生有誤解。”

總經理說:“雖然溫先生不能工作,可那也是身體不行,實在沒辦法……您又不缺這個錢,就算——”

“他有工作。”那個裴總說,“他是很厲害的剪輯師,也擅長攝影,擅長家居設計,有很多爆款作品。”

這次總經理的眼睛是真瞪圓了:“Cypress?!?”

走在前麵的人停下腳步。

他回過身,問總經理:“你知道?”

“本來不知道。”總經理搖了搖頭,“可,可……”

——可這個量級的、有很多爆款的、家居攝影和剪輯類博主,在最近去世的……也就隻有這一個。

因為網上有很多知名的剪輯師和設計師,都在自發地轉發紀念,Cypress的名聲更響。

這種事不是秘密,正相反,稍微上網勤快點的人就都知道。

誰也不清楚這個賬號背後是什麼樣的人,甚至有現在看來相當可笑的局麵——那些跟風紀念Cypress、極儘稱讚之能事的營銷號……上一篇帖子,就在肆意“暢所欲言”、“客觀評價”依附於裴陌生存的溫絮白。

……這簡直太荒唐、太諷刺了。

那個Cypress,可一點也用不著“依附”什麼人生存。

哪怕是個需要花不少錢治病養病,身體非常不好的病人也一樣。

有好事者算過Cypress的收入,就算從不接任何廣告和推廣,Cypress在各大剪輯類平台和網站上,也是最值錢的專業類剪輯師之一。

總經理震撼得瞠目結舌,他一口氣把這些全說出來,又問眼前的裴總:“您知道咱們公司高薪請過他嗎?推廣營銷部想請他幫忙運營自媒體賬號,他沒接,人事那邊把年薪開到了八位數……”

這根本、完全、一點都不是裴陌口中,那個“庸弱平凡”的“廢物累贅”。

沒能挖到Cypress,當然不至於是導致裴氏陷入死局的原因……卻無疑是裴氏如今在這裡半死不活,惋惜錯失的一根重要稻草。

以如今的網絡營銷流量,如果他們能挖到Cypress,如果Cypress沒有因為裴陌不接電話,出那個無法挽回的意外,說不定一切都有轉機。

裴陌居然不接溫絮白的電話。

那麼好、那麼厲害的人,被玷汙被抹黑,被說成是累贅。

人事十八般武藝全都使儘,推廣營銷部望眼欲穿,恨不得八抬大轎請回來的Cypress……被說成是個隻會靠人家活的廢物。

總經理當初被這件事愁得焦頭爛額,全然想不到居然是這麼回事,想到裴氏反正馬上也就要賣了,幾乎是氣急敗壞地脫口:“您知道自己他媽的非常不是個東西嗎?”

這話完全沒過腦子,總經理脫口就知道要糟,幾乎咬了舌頭,有些懊惱地站住。

他看見那個裴總扶著樓梯,有點不安,跑上去:“您……不要緊吧?我氣懵了,您彆當真——”

被他扶住的、仿佛是換了個人的“新裴總”扶著樓梯,慢慢搖頭。

那人的臉色蒼白,仿佛承受著身體裡某種刀刀刮骨、寸寸剜肉的極端痛苦,眼裡卻又出現那種殘忍冰冷的嘲弄。

“我知道。”那個人回答,他的嗓子有些沙啞,咬字卻不緊不慢,“所以……我需要一份,完整的財務公示。”

一份包括完整的納入和支出,能夠證明溫絮白不僅沒花裴氏一分錢,甚至還是裴氏股權人之一的公示。

總經理神色複雜,仿佛覺得這樣意義實在已經不大,卻又在看到樓梯扶手時,轉變了想法:“……好。”

“我安排人去做。”總經理說。

雖然對不是東西的混蛋來說,不論做什麼都沒用……但對那位溫先生,至少是有意義的。

坐在食堂舒舒服服吃飯的人,至少應當知道。

那些一點也不反光、保溫效果極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排布相當合理且優秀的食堂取餐口。

設計它們的是溫絮白。

————————

冒名頂替的“新裴總”回到辦公室。

那種劇痛如同剖心、仿若噬骨,他卻反倒覺得快意,把裴氏即將拆分出售的決議攤在桌麵上。

這隻是個開始。

接下來,他會遷墳、會做財產公示,會帶走全部屬於溫絮白的東西,找回那些金牌。

他會親手抹去溫絮白的墓碑上,和不相乾的人有關的一切。

溫絮白不是任何人的配偶。

溫絮白是溫絮白。

——半個月前,他在滿洲裡折返,海拉爾站下車。

他將二十二歲的溫絮白小心安置好,就急匆匆趕回這裡,來扯斷最後勒著溫絮白的那些線。

溫絮白不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

溫絮白答應在醫院裡等他……溫絮白很擅長等待,不論這份等待的結局是什麼。

離開醫院後,他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裡,發現了張從沒見過的銀行|卡,以及一封溫絮白寫給他的信。

他把那封信打開,再次。

他逐字逐句認真地看,幾乎已經能夠倒背,卻依然低聲念出來。

——小陌。

溫絮白披著他的外套。

在搖晃的火車上,在窗外連綿的群山蒼原裡,溫絮白低頭伏案,認真寫給他一個人的信。

——這筆經費,用來做生意,恐怕少些。

因為少些,隻能先從小本做起……假如他也有相關興趣,願不願做登山用品專賣?

就在馬特洪峰山腳下,就在那片鏡子似的湖前。

他們可以盤下一家小店,春日踏青,秋季徒步,附近聽說有家百年的巧克力店。

他們可以去體驗手作,做幾塊巧克力金牌。

他們在店裡招待來探索險峰的登山客,冬天會是非常淡的淡季。他們在家煮燉菜、看電影,偶爾覺得無聊了,就試著釀一點低度數的果酒。

……這是現實裡的溫絮白,一輩子都從未說出口過的夢想。

這份夢想太輕太重,重得叫現實隨手覆滅,輕得……觸手可及。

觸手可及。

在願意相信自己不會成為累贅、不會變成隻會拖累彆人的麻煩後,它們終於被溫絮白寫在紙上。

火車搖晃,那些字跡不同於平日的端正,偏於俊逸行楷,信手落筆隨意布勢,風骨分明。

火車上的溫絮白寫好這封信,醫院裡的溫絮白同他擁抱,把信和銀行|卡悄悄放進他的口袋。

這樣這封信就絕不會丟。

因為他堅決要陪溫絮白一起去馬特洪峰,這件事不容討論、沒有轉圜……所以溫絮白那個“提前做過於詳細的計劃”的習慣就又有點發作。

溫絮白慢慢暢想這場觸手可及的夢。

溫絮白在信上寫,假如他喜歡巧克力,他們可以在每個冬天分吃掉巧克力金牌,春天再去做新的。

他們可以一起偷喝一點釀好的果酒。

假如他有興趣,溫絮白想教他登山。!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