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莊忱從一大片鐘乳石林裡飄下來。

“宿主!”係統舉著照相機,朝他飛過來,“這7835張照片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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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忱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打開一袋堅果:“好看,回頭做個相冊。”

係統模仿一塊天然水晶,變得閃亮剔透,和宿主一起剝堅果吃,一起對著相機挑照片。

——因為這個世界的主角精神力不弱,在理論上不應當出什麼太嚴重的問題,莊忱就翻出了自己當初列的旅行清單。

海倫娜是第一站,這裡的水晶和鐘乳石的確神秘美麗,倘若有人喜歡銀灰色的鬥篷,就一定會喜歡這裡。

他們回來的正好是時候,再晚幾天,這裡會徹底進入凜冬,暴風雪呼嘯起來,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應該留一段度假時間。”莊忱提建議,“幾天也行。”

穿書局目前的製度,完成任務的下一刻就會脫離世界,他到達“殘星”後,很快就回到了總部。

伊利亞星係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人跡罕至但景色很美,莊忱列了個清單,原本是想在死後逐個去看一看的。

係統立刻給總部打報告:“應該度假一個月。”

莊忱剝了兩個堅果,和係統一人一個,枕著手臂想了想,表示讚同:“應該三個月。”

係統把報告改成“完成任務後應該度假三個月”,吃掉堅果,變回領口綴著水晶的炫酷銀灰鬥篷,重新把宿主裹住。

7835張照片被做成了相冊,全放在了莊忱的私人儲藏室。

係統還模擬這個世界的精神力效果,做好了有鐘乳石和水晶的夢:“宿主,宿主,我們要把這場夢送給誰?”

“阿克還沒看過這些。”莊忱跟他一起挑,“阿斯盾看過了,他剛上中學的時候來這實習駐防……努卡也沒看過,給他弄個沉浸式實況。”

努卡的精神力其實有些隱患,他太急著長大了,不遺餘力提升精神力強度,幾乎到了揠苗助長的程度。

莊忱還活著的時候,就叫人每天都盯著他,不準私自進行超高強度練習,更不準用什麼據說能提升精神力的禁藥。

後來莊忱留在“殘星”,沒人能再管他。短短七年時間,努卡已經獨立率領一支最為精銳的艦隊,穿梭在各個最危險的戰線裡。

第一次任務、第一次死亡,再周密的計劃考量也難免有不足……莊忱當時並沒預料到,他的死亡會帶來這些影響。

“不是宿主的責任。”係統說,“‘考慮死亡會帶來的全部細微影響’,不是宿主在這個世界的責任。”

至少不是伊利亞最後一任皇帝的責任——因為在這個星係活過的年輕皇帝,實在已經把所有該做的、所有能做到,都做完了。

當一個人已經把全部生命力和熱忱都交出去,已經無法聽見、也無法看見,隻剩下被餘習撐著繼續前行的空殼,就該有權力休息。

這個世界最後的皇帝,有權任性一點,有權力稍微不

那麼考慮後果,睡一場足夠放鬆、足夠漫長的覺。

“宿主,宿主。”係統變成的鬥篷裹著莊忱,“您現在最想做什麼?”

莊忱一時還真想不出,他來了海倫娜,見到了鐘乳石和水晶,也和係統一起吃了堅果。

在動身之前,他被那些沾了清水的柏樹枝牽引,還去看望了卡拉奶奶,在那裡喝到了一碗加了很多糖的熱牛奶,留下了一雙很保暖厚實的全新羊毛襪。

或許還有些事要做……但那是天亮以後的事,做慣了伊利亞的皇帝,幾乎忘了晚上通常被人們用來睡覺。

莊忱舉起剛剝好的堅果,向係統鬥篷許願:“想睡覺。”

係統怔了下,立刻取走那顆堅果,啪地變回大棉被。

凜冬的雪埋住一整顆星,在亮晶晶的溶洞外,已經堆起很厚的雪,大雪把溶洞的洞口全部封住。

如果他們還活著,到了這種程度,就要浪費軍用力量救援,說不定還會被那位熱愛伊利亞的忠誠元帥閣下認為是“揮霍國家財產”……但隨便吧。

隨便,元帥閣下認為是什麼都沒關係,想說什麼也可以酣暢淋漓地說,不必再顧忌皇帝的感受。

皇帝不再有任何感受。

元帥可以說一千句、一萬句話,反正也沒人聽得見,反正伊利亞的皇帝已經死了。

元帥可以對著那頂無人佩戴的空皇冠,儘情提他完全正確的“意見”。

而莊忱在今夜的願望是睡覺。

係統對著帝星皇宮裡的監控生了一會兒氣,啪地全部關掉,隨便打開了個柔和的輕音樂。

莊忱繼續許願:“想要小提琴的。”

係統點唱機立刻篩選出495953首小提琴曲。

悠揚婉轉的旋律有風雪聲做襯音,像在外麵那場暴雪裡,輕柔跳起來的一兩顆火星。

莊忱就這麼躺下去,也不用枕頭,枕著手臂看了一會兒閃閃發亮的水晶,放鬆地睡著了。

/

淩恩手裡的星板被努卡奪下來。

“你這樣對待它?!”

伊利亞的獨立艦隊首領剛從葬禮回來,胸前仍有柏枝白花,咬緊牙關護住星板:“……我真不該把它給你。”

星板承載的精神力極不穩定,不停冒出尖刺,這代表它內部的碎片被嚴重擾亂和乾涉。

不能改變過去、不能乾擾碎片,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努卡實在想不通,這個人究竟在乾些什麼:“你知道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嗎?”

已經發生的事,就已經造成了它的結果——乾擾碎片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用,什麼也改變不了。

淩恩低聲向他道歉:“我知道。”

淩恩的聲音嘶啞,但他還有軍人的本能,過於強悍的精神力讓他很清醒——那種慌亂和走投無路都被勉強壓下去了。

伊利亞的元帥和戰神垂著視線,在他掌心不斷有傷口迸裂又愈合,這些都是強行乾涉碎片帶來的

結果。

淩恩沉默了不短的時間,才終於更低聲地解釋:“我隻是——想知道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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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必要知道任何事。”努卡打斷這句話。

努卡漠然地提醒他:“你是伊利亞的戰神,隻要會打仗就行了。”

淩恩的精神力在這句話裡凝固,過了不短的時間,才重新開始勉強流轉。

“你的職責是駐防前線,不能受無意義的傷——你沒有資格做這種蠢事,自己把它們治好。”

努卡不在乎他怎麼想,把元帥閣下的佩劍摔進他懷裡:“戴上這個鬼東西,如果你自己處理不好,那麼我就去找醫生給你治療。”

努卡盯著這位元帥閣下,瞳孔裡有凜冽森然的寒意:“你的壽命至少是三百年……”

在精神力的加持下,伊利亞人的壽命普遍很長,尤其像淩恩和努卡這種天賦,至少都可以活三百年。

而醫生預測陛下的壽命,隻是三百年的十分之一。

——因為那些仿佛從未停歇過的勞碌、消耗、事無巨細,他們的陛下甚至連這十分之一也沒有走到。

好像有人就是意識不到這些。

好像有人就因為自己的時間還很多、很充裕,就認為五年不過彈指一揮間。

他們的陛下活了二十三年,準確來說是二十二年——因為第二十三年,莊忱隻活了一天。

五年很長了。

伊利亞最好的人,用五年的時間,走進了那片殘星,坐在一把什麼都沒有的空椅子上休息。

……坐在那把椅子上休息的時間,甚至都要更長、更久,那地方冰冷漆黑孤寂透頂。

努卡會盯著淩恩,一點不差、一天不少地活完這三百年。這三百年裡,淩恩每天都得守著他最愛的前線。

彆想出岔,更沒資格尋死覓活。

……

對淩恩說完這些話,努卡就回到窗前。

他捧著那塊星板,向其中小心地注入精神力,重新引導那些碎片穩定下來。

淩恩在做毫無意義的嘗試——比如讓碎片裡的他把每句說過的話都吞回去。

這個嘗試他做了很多次,發現改動實在太大,就改成向莊忱道歉。

但依舊沒什麼用,碎片裡的莊忱並不會因為道歉受到影響。

年輕的皇帝裹著披風,撐著那柄拐杖,獨自慢慢往起居室走回去。

做了皇帝以後,莊忱就很少再提出什麼要求,也不再有什麼太感興趣的東西。

每天晚上在那把椅子裡坐一坐,看看那些他從沒去過、也終生不可能踏足的遙遠景色,算是為數不多的放鬆。

但這份放鬆沒了也就沒了,不是什麼很大不了的事。

在那之後,年輕的皇帝身上最顯著的變化,也僅僅隻是又開始不愛看風景、又開始忘記吃飯和懶得吃零食而已。

所以就算淩恩想儘了所有的辦法,不知道多少次迫使碎片中的自己回去道歉……這個結果也並不會有太

多改變。

“沒關係。”碎片中殘留的意識波動,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他喚醒,很平靜地溫和回答,“我沒有生氣。”

把淩恩派去海倫娜,的確是他下的指令。

這道指令的確不公正、的確懷有私心,他知道這不對,並不因為淩恩的抗命而生氣。

所以道歉自然也毫無必要。

淩恩侵入那塊碎片,緊攥著軍部的派遣令,他把那張薄薄的紙攥得快要破掉,低聲問:“那你……”

即使擁有伊利亞最強悍的精神力,他依然沒法一次把話說完:“……你還想,看看海倫娜嗎?”

“那裡很漂亮。”他拙劣地、蒼白地竭力描述,“很美,很多人說它很美。”

那塊殘留的意識碎片停下鵝毛筆,認真想了一會兒,就搖搖頭,又繼續批複桌上的文件。

“不太想了。”莊忱的意識碎片回答他,“我知道了,那很美。”

……這世上有很多心願、念頭、像泡泡一樣飄浮的新奇和期待,是隻在某個特定場景裡存在的。

連續很多天都睡在椅子裡,會剝堅果自己喂自己的年輕皇帝,是真的很想看看海倫娜。

所以那個時候,才會出現這種徇私的命令。

而現在的莊忱不想了,也完全不是因為賭氣,或者彆的什麼緣故……就僅僅隻是不想了,不想再耗費時間做這件事。

隻是這樣而已。

“請彆再因為這件事來了,閣下,我們並沒有吵架,你無需道歉。”

那塊意識碎片走過來,單手扶起淩恩:“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得儘快。”

……伊利亞的最後一任皇帝,幾乎是日夜不休地工作、辛勞,並不是真像人們所說的“獻祭”。

莊忱隻是在抓緊時間,要做的事太多了,他想儘快做完。

他想早一點抵達無須再背負任何事的死亡。

或許到那以後……他在某天,忽然又想起水晶和鐘乳石,會再生出一點輕鬆的好奇。

到那個時候,他會去海倫娜看看的。

……

努卡完全看不到碎片裡的內容。

這是叫年輕的獨立艦隊首領最切齒、最憤恨的事——即使他在修複這些被擾亂的內容,也完全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

他看不見,隻知道他梳理一次星板,淩恩的臉色就變得更加蒼白、幾乎褪去全部血色,顯出從未有過的失魂落魄。

淩恩就那麼站著,看著被乾擾的碎片被重新整理歸位……這個過程像是把這位元帥閣下的骨頭也拆了、砸了,再毫不客氣地扔成一堆。

從未有人見過伊利亞的元帥這樣。

所以努卡更不敢想象,這個混賬究竟都對陛下做了什麼:“你在看什麼——你到底乾了多該死的事?”

淩恩回答不出來,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被壓不住憤怒的努卡用力一推,就直挺挺摔坐在地上。

努卡踩著他的膝蓋,抽出那柄元帥佩劍,

抵在他喉嚨上,瞳孔森冷:“你、乾、了、什、麼?”

“他死在我手上……”淩恩恍惚了很久,才低聲回答,“很多次。”

很多次。

驕縱活潑的小殿下死在他手上,想念爸爸媽媽的小皇帝也是。

就連僅僅隻是想看一看海倫娜、有這樣一點生機和微弱的期待,會找零食吃的莊忱……也停下來,不再繼續向前走了。

他親手剝去這些部分,卻又不將任何東西補充進去,於是碎片裡莊忱的身影越來越淡,幾乎隻剩虛影。

繼續向前走的,也隻是這一道叫責任和餘習撐著,有許多事還要做的透明虛影。

這也就是為什麼……努卡他們,幾乎無法用星板找到莊忱的碎片。

莊忱在這裡生活、在這裡做屬於皇帝的工作,到處都有碎片。隻是這些意識失去顏色、失去輪廓、失去聲音……安靜地做事。

做完了事,它們就在原地停下來,一動也不再動。

最後那五年時光,莊忱在這座暖宮,就是這樣把它們一天一天過完的。

……

努卡手裡的劍鋒幾乎割破他的喉嚨。

年輕的獨立艦隊首領有這個本事,那雙眼睛幾乎已噴出最激烈的怒火,卻還是在最後用力閉緊。

他把那柄佩劍移開,重重摜回淩恩身側的劍鞘。

“你不配後悔。”努卡啞聲咬著每個字,“你彆抱這個念頭,你就該守著你的前線到死——我不會再讓你拿著這個了。”

他們想錯了件很重要的事,哪怕僅僅是殘留在這裡的些許意識碎片,也根本就不該被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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