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商南淮背著他閒逛。

沈灼野很安靜,伏在他背上不出聲,感覺不出分量。

商南淮以為他睡著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走出那條巷子,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劃破的衣服居然已經被修複如初。

“這麼厲害?”商南淮拍拍他的手背,“是不是怕我衣衫不整的,回頭叫人拍下來,給你丟人?”

這人好話從不知道好好說,一句謝謝像能要了命。

沈灼野習慣了,閉著眼睛:“嗯。”

商南淮:“……”

時至今日,商南淮終於痛心疾首察覺,和沈灼野鬥嘴,自己好像就沒怎麼贏過。

商南淮把他往背上托了托,讓他趴得再舒服點:“在這待了多久,習慣嗎?吃得怎麼樣?”

他沒聽見沈灼野的回答,猜沈灼野這回大概是真睡著了,就繼續漫無目的亂逛。

說實話……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還真有點寂寞。

商南淮又一次跟一大家子人擦肩而過,大概是本地文化影響,這地方少有單獨出行的,要麼全家、要麼結伴,再怎麼也要養條狗。

商南淮忍不住問沈灼野:“沒打算過養條狗?”

沈灼野應該挺擅長這個,看倉庫那兩條大狼狗叫他養得很好,聰明警惕、油光水滑,聽老校工說,都平平安安活到了無病終老。

沈灼野睡了不知多久,被他用一個冰淇淋叫醒,拿在手裡慢慢吃:“養狗?”

“挺有意思吧?”商南淮想了想,“咱倆每天遛狗……在草坪上玩玩飛盤,給它洗澡。”

沈灼野沒想過這個,他對這種生活的認知有限,猜測商南淮是看見了彆人有狗,看著眼饞:“我有草坪。”

沈灼野說:“你看著它,彆拆房子。”

小木頭屋不禁折騰,要是養什麼精力旺盛的犬種,幾天估計就能拆得差不多了。

商南淮愣了幾秒,低頭笑了笑,吐了口氣。

他在心裡祝姓邵的被判個十年二十年,最好把牢底坐穿,否則隻要敢出獄,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廢了這個人渣。

……就是這事估計得排隊,想廢掉這玩意的人多了,一兩年隻怕輪不上。

“什麼意思?”商南淮把沈灼野放在長椅上,轉到他麵前,扶著膝蓋蹲下來,“我這人可見錢眼開,你這麼說,我就當房子草坪都送我了。”

沈灼野捧著那個冰淇淋,咬一點在嘴裡含著,等它慢慢化,每個步驟都一絲不苟。

商南淮實在忍不住摸他的頭發,他確實這麼做了,手落在沈灼野頭頂的時候,就察覺到這小豹子有些生疏地打了個顫。

但這隻是身體的反應,沈灼野的眼睛黑靜,罕見的沒立刻回答他的話,隻是把一枚鑰匙遞給他。

商南淮問:“真送我了?”

沈灼野點了點頭。

“行。”商南淮不跟他客氣,接過來,“禮尚往來,你把合同簽了。”

他摸出手機,點開

電子簽名區,幾乎是抓著沈灼野的手,不由分說強行畫押,龍飛鳳舞簽了名字。

沈灼野已經碰不到手機屏幕,明明就是這人自己趁亂簽的——也不知道商南淮出於什麼目的練習對家簽名,模仿得幾可亂真,其心相當可誅。

商南淮被他懷疑地盯著,莫名福至心靈懂了,氣得肺疼:“我沒偽造你簽名照賣錢!”

沈灼野保持懷疑,姑且相信他:“辦貸款也不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把小豹子揉成炸毛貓,他商南淮就不姓商。

商南淮摩拳擦掌動手,把這人鎖在懷裡一通亂揉,還不解氣,又捏了兩下耳朵。

沈灼野原本還任他折騰,後來發現發型變化得越來越過分,就抬手抵擋,立刻招來了更不客氣的猛攻。

這片草坪允許野餐露營,也允許在上麵躺著曬太陽。商南淮先不要形象,扯著沈灼野按進懷裡,暫時結束戰鬥,把人護在胸口,對著藍到如洗的天空大口喘氣。

沈灼野嘗試修複自己的發型,不算成功,隻能暫時作罷,躺在勒著自己不肯放的手臂上。

做鬼大概也有回光返照,他這時候的身體反而凝實,沒那麼一碰就散架,被商南淮擋住透光的地方,在旁人看來幾乎和常人無異。

“商南淮。”沈灼野說,“謝謝你,我玩得很高興了。”

商南淮看著那雙眼睛,他有那麼幾秒裡說不出什麼話,但隨即就把手攬到這木頭貓背後,用力抱了抱。

“這算什麼玩,沈小貓,你這影帝怎麼當的。”商南淮貼著他的耳朵,沈灼野不習慣這個距離,想要後退,卻被他拉近,“我帶你去痛痛快快玩,你不準說我。”

他都不敢去酒吧,這地方風景好、悠閒又臨海,好玩的地方多的是,胡亂繞著散步算什麼玩。

沈灼野被他箍著,其實也並非動彈不得,要想把身體變得不能被碰到,說實話很容易。

但商南淮心跳得激烈,手臂繃得堅硬如鐵,全然不像麵上表現出來的瀟灑放縱、滿不在乎,背地裡把牙關咬得死緊,幾乎克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所以沈灼野安靜了一陣,還是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借著抱沈灼野起身的機會,商南淮低頭碰了碰那些透明的頭發,它們融化在陽光裡,是比想象中更柔軟溫暖的觸感。

這樣的感受將他持續剖開,商南淮拖著沈灼野去玩,去酒吧裡喝冰水,去餐廳拉小提琴,去海邊挑釁信天翁,一直到落日的餘暉把天邊染成血紅。

沈灼野坐在餐廳的角落,商南淮向樂手借了把小提琴,使出渾身解數,一首克萊斯勒的《愛之憂傷》拉得喜氣洋洋炫技到飛起,被古板嚴肅的白頭發中提琴手拿眼睛殺了好幾分鐘。

還了小提琴,商南淮拉起沈灼野就跑:“怎麼了,不就是風格不一樣……你說他會不會拿琴弓砸我?”

沈灼野坐在角落,已經替他暗中把蠢蠢欲動的琴弓按住了好幾次,眼睛裡慢慢透出一點笑,搖了搖頭。

他察覺到商南淮停

住腳步,就跟著落回地上:“不跑了?”

商南淮愣怔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揉著頭發低頭笑了下,伸手攬過沈灼野,圈在胸前靜靜抱著。

“回家?”商南淮輕聲問,“家裡缺不缺什麼東西?我帶點回去?”

不演戲的時候,沈灼野可能是頭一回,聽見有人跟自己說這種話。

演戲的時候可能也是。

沈灼野就沒這個運氣,好像總接不到其樂融融、溫馨美滿的角色……可能是因為文藝片願意找他,這種片子裡原本就少有過得好的人,也可能是會挑人的導演,知道這木頭貓演不出來。

沈大影帝當然也有演不出來的角色,就比如現在,商南淮其實知道,沈灼野在想辦法哄自己。

哄自己彆糾結在一個空房子、一條拒絕了解的死訊、甚至可能是不久之後要看見的一座墓碑上。

可這會兒沈灼野不知道要怎麼做了,沈灼野活到這麼大,沒人教過他這話怎麼答。

“你就說。”商南淮輕聲說,“帶點菜和肉,晚上回家吃火鍋,再買點零食飲料,回去一起打遊戲。”

沈灼野張了張口,發現說不出聲音,他有些困惑,反複練習,抬頭看商南淮。

商南淮握著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教他:“晚上,回家,吃火鍋。”

沈灼野還是說不成,這麼愣愣站了一陣,搖了搖頭,飄向相反的方向,帶商南淮去墓園。

商南淮看見那個標誌,腳底下就長了根:“今天不去,小豹子,聽話,我們今天不死……”

商南淮不知道自己怎麼成功說出這個字,他的舌根像是忽然嘗著了這世上最苦的東西,劇烈的麻木連喉嚨也一起麻痹。

他被沈灼野拽著手臂,被這雙烏黑的眼睛看著,胸口像被什麼格外尖銳的利器胡亂捅了不知多少下,捅得亂七八糟以後,再塞進去一堆碎石子,隨便縫上。

商南淮伸手遮住沈灼野的眼睛,自欺欺人地不去看它。

“我知道。”商南淮說,“我知道,沈灼野,你是不是很難受……”

沈灼野在他手下微微搖頭。

商南淮沉默良久,轉身要去當地的警局,他看見了路標指引的方向,可才走出不遠,就被沈灼野攔下。

商南淮極力克製著自己,不像個瘋子似的來回踱步、拚命發抖,他快要被某種情緒漲破,可他現在不能回去,弄死一些早就該死的人渣。

沈灼野走過來,又或者是飄的,他沒法自欺欺人地不去看了……商南淮控製不住地替他擋風,怕這個影子就這麼讓不長眼的風吹散。

“商南淮。”沈灼野看著他,慢慢地說,“我想……”

他的吐字滯澀,說幾個字,就被這具身體裡的心臟打斷:“我想邀請你……回家。”

沈灼野逐字發音,認真得像隻剛學會說話的貓:“我家有秋千,請你坐。”

商南淮一動不動地站著。

這世上可能沒什麼事、沒什麼體驗,能比這一

秒更叫他無法呼吸……他發誓要在這木頭貓上當心軟的時候大聲嘲笑、叫沈灼野喵喵叫,可真有這個機會,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

商南淮甚至沒法看清楚這雙眼睛,沈灼野的眼睛,這裡麵有見鬼的亮光、不安和孩子氣,大概沒什麼能更讓他想親手掐死自己了。

……早乾什麼去了,早乾什麼去了?

商南淮讓笑容出現在自己的臉上,揉做了貓的沈影帝的腦袋:“什麼叫邀請我回家,鑰匙不都給我了嗎?”

早乾什麼去了?早乾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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