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展翅失敗後沒辦法補救,也不能再飛了。
“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它會死嗎?”
“可以繼續養在盒子裡,明天開始喂蜂蜜水,能活幾天。”
“這樣啊......”
好像昨天的事情都沒發生過,和林昱?相處的時候,簡昕甚至比之前話多些,還聊了很像蛾子的幾種弄蝶。
說著說著,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
白色小汽車停在草地裡。
簡昕很驚訝:“你把我的車開回來了?”
“嗯。”
“你是怎麼過去的?”
“打電話叫車。”
“哦......麻煩你了,謝謝。”
林昱?沉默片刻:“回來路過接待室,衛星電話響,成沐打來的,要去回電話麼?”
簡昕搖搖頭。
不需要再和成沐說什麼了,但......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這個項目是成沐的項目,她隻是幫忙整理文稿的兼職小助手。
現在項目被放棄了,她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了。
離開前,有些事情簡昕想要問清楚。
她記得成沐說過,魯教授去世前,曾口頭答應了授權出書的事情。
後來老人病得越來越重,ICU裡住了好多天,雙方一直沒有機會簽正式合同。
這次他們來山裡前,成沐說聯係過林昱?。
所以簡昕一直以為,成沐是已經和林昱?簽署過相關合同的。
可是成沐敢如此輕而易舉地毀約......
簡昕問:“林老師,成沐一直沒有給你簽過合作合同吧?”
“嗯。”
“我想知道,那天成沐搭你的車去鎮上,你說了什麼讓他那麼魂不守舍。”
那天去鎮子的路上??
成沐在車裡吞吞吐吐,撒謊說自己又忘記帶合同過來,下次一定會帶。
林昱?當然沒必要和成沐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看都沒看成沐,直接說:“不用演,你在接觸其他作者的事情,我都知道。”
成沐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你怎麼知道的。”
“魯教授的葬禮。”
成沐麵對林昱?的緊張,不僅僅因為林昱?看起來傲慢、不好接觸。
在魯教授的葬禮開始前,成沐接到同事的電話。
同事說,他們終於要到了那位最近很火的畫手老師的電話號碼。
但畫手老師不喜歡被打擾,隻願意給成沐他們十分鐘的時間。
成沐避開人群,在洗手間裡撥打了這通電話。
而在成沐口若懸河地引用各種話術、試圖說動對方時,一個穿著黑衣黑褲的身影,沉默地走進洗手間。
那人站在成沐身邊洗手,用紙巾擦乾手上的水珠,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鏡子裡的成沐。
成沐舉著手機,和那位同齡人在鏡中對視,莫名其妙地目送他背影離開洗手間。
回到人群之後,成沐才發現,原來剛才聽到電話內容的同齡人,就是魯教授去世前推薦的新合作夥伴,林昱?。
也許是因為林昱?一直沒提,成沐始終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覺得林昱?那天見過許多人、聽過許多話,畢竟是葬禮,不一定會有心情去留意陌生人的通話內容。
所以在林昱?毫不客氣地拆穿成沐之後,成沐才會害怕。
害怕新舊兩個項目都難以合作。
成沐的壓力從來都不是做不好這本書;
那些電話裡對簡昕的關心,也不是怕她被林昱?為難,而是想通過林昱?的態度試探出,對方到底有沒有聽到那通電話的內容。
難怪林昱?對他們並不歡迎。
難怪林昱?對成沐總有明顯的成見。
合同都沒有。
林昱?根本沒有責任照顧他們在這邊的生活,也沒有義務幫簡昕答疑解惑,甚至不需要為他們提供魯教授的資料。
簡昕問:“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林昱?反問:“你認識成沐多久?”
四年。
成沐是簡昕認識四年的學長、同伴、自己人。
而林昱?也沒有義務去乾涉彆人的事情、關心來合作的一夥人是否目標一致。
暗含諷刺的提醒,已經仁至義儘。
簡昕後退一步,對林昱?鞠躬:“林老師,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實在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項目不能繼續我非常遺憾,對不起。”
林昱?依然是昨晚那句話:“道歉的不該是你。”
簡昕有些哽咽:“整理的文稿我會試著再投其他出版社的。”
這次林昱?拒絕了:“不需要。”
萍水相逢,簡昕也拒絕了林昱?的幫忙,堅持自己把行李箱抬進汽車後備箱,又把雙肩包也放進去。
最後裝進車裡的,是翅膀殘疾的金斑蝶。
陽光驅散了雨後的冷空氣,簡昕脫掉外套,坐進駕駛座裡。
她關好車門,降下車窗:“林老師,我要走了。”
林昱?點頭:“回去以後有什麼打算?”
“還沒想好。”
“一路順風。”
“謝謝,祝林老師一切順利,不要再遇見我們這樣不靠譜的合作夥伴了。”
簡昕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倒車鏡裡的小白樓和玻璃房越來越小,林昱?一身黑的身影站在綠野中。
陽光像來時那天一樣明媚,他大概又戴了胸針,衣服上有很明顯的金色光點。
簡昕把手伸出車窗揮了揮。
林昱?也轉身往樓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