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旗其實已經熬到極限了,被簡昕抱去臥室的路上,腦袋一沉一沉地下垂,躺到床上後幾乎是秒睡。
簡昕找薄被給小朋友蓋好,守了十分鐘左右,確定旗旗睡熟才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去接待室拿衛星電話撥給林昱?。
衛星電話裡響起忙音。
不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看來林昱給手機充電了。
幾聲忙音後,林昱接起電話:“剛和田編輯溝通完?”
不知道是熬夜,還是需要他溝通的事情太多的緣故,他聲音是啞的。
簡昕腦海裡閃過報紙內容,差點落淚:“很早就溝通完了。”
上次田編輯來山裡,應該是和林昱商討出很多需要改動的部分。
林昱?沒等她回來,他已經修改、整理過了。
簡昕和田編輯溝通起來並不費力。
林昱?說:“不知道你們什麼時間休息,所以沒打電話,溝通順利麼?”
他那邊有開門、關門的聲響,大概是去了消防通道。
簡昕說:“順利,哄旗旗睡覺花了些時間。陶教授現在怎麼樣了?”
林昱?說陶教授醒過兩次,精力十分有限,隻能說幾句話。
也說,陶叔和陶哥太感性,簡昕爸媽留下幫了不少忙,白柰帶他們一起回酒店休息了,讓簡昕不用擔心。
“田編輯呢?”
簡昕看一眼漆黑的走廊:“已經睡到打呼嚕了。”
林昱?調侃:“確定是田編輯的呼嚕聲?”
簡昕想到上次她和林昱在昏暗的樓道裡並肩前行,聽見張雋的呼嚕聲。
她有意讓氣氛輕鬆些:“確定啊,張雋的呼嚕像電鋸,田編輯的呼嚕是有節奏的口哨聲,還是很好分辨的。”
林昱很輕地笑了一聲。
簡昕問:“你不睡覺嗎?”
林昱?說:“我和陶哥得守夜,能靠椅子上閉會兒眼睛。”
他們不敢休息,也許是怕錯過陶教授清醒的時刻吧?
簡昕有點哽咽,掩飾地“嗯”了一聲。
“簡昕?”
“困了?今天是我疏忽,抱歉,辛苦了。”
簡昕捂著話筒吸了吸鼻子:“沒有,我不困,隻是走神了。我本來就是項目助理嘛,回家這幾天還勞煩林博士親自趕工,工資拿得好心虛哦。”
幸好林昱還有點幽默細胞。
林昱?說:“既然這樣,有件事情麻煩你。”
陶教授某次短暫的清醒,說想念魯教授他們這些已故舊友,想看看照片。
林昱的房間裡有相冊。
簡昕拿著衛星電話往樓上跑,一口氣跑到三樓,推門進了林昱的臥室。
相冊在床頭邊棕色的木製五鬥櫃最後一層,抽屜裡的物品擺放很整齊,簡昕把它們一樣一樣挪出來:“什麼樣的相冊?”
衛星電話放在地上,林昱在電話裡說:“棕色的,可能在最下麵。”
“好厚,比我那本《蝴蝶聖經》還要重。”
林昱?說:“幫我看一下,裡麵有沒有一張陶老頭和魯老頭戴虎頭帽的合影。”
簡昕把厚厚的相冊拿出來,翻開記錄著無數過往瞬間的相冊。
裡麵有中學時期臭著臉不知道和誰在置氣的林昱,她沒時間多看,快速翻動著相冊,終於在老教授們萬年不變的襯衫裝照片裡看到一抹鮮亮的紅色。
“林昱?,我找到了!”
照片裡魯教授戴著喜慶的虎頭帽子,笑得十分開心,眼周擴散開愉悅的皺紋。
陶教授撇著嘴,有點不自在。
可是,不止魯教授和陶教授,還有另外一位和他們年紀相仿的老人。
簡昕說:“是三人合影的這張嗎?”
“是,你眼生的老人是曆史學院的齊教授。
照片裡的虎頭帽是林昱出去買回來的,陶教授愛麵子,死活不肯戴。
那個時候陶哥和白柰剛結婚不久,陶教授臭著臉說,孫媳婦才剛進門,為老不尊,叫人家姑娘看見他挺大歲數還戴兒童帽像什麼樣子?
陶教授反抗無效,被魯教授和齊教授合力給鎮壓了,硬是把虎頭帽給陶教授戴上,林昱趁機拍了照片。
背景裡的蝴蝶蘭盆栽上掛著紅色小掛飾,窗戶上似乎貼了窗花。
簡昕問:“這是過年期間?”
“對,陶老頭和齊老頭都有家庭,就魯老頭一個萬年單身漢,他們擔心魯老頭寂寞,經常在假期找各種由頭過來住。”
最經常用的由頭關於林昱??
“老魯,淨說客套話,什麼大老遠跑來,我們過來又不是看你。”
“你說你一個老光棍,哪能照顧好孩子?彆把帶壞了。”
“啊就是就是,我們主要是來看?的。”
這次見麵後,和林昱之間的關係,好像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換作是以前,他大概不會對她講這麼多吧?
簡昕說:“齊教授看起來性格很好呢,有點像聖誕老人。”
“你怎麼知道這老頭總扮聖誕老人?”
簡昕忍不住笑:“真的?”
“嗯,經常親手做禮物送晚輩,臥室裡的擺鐘是齊老頭做的,挺心靈手巧一老頭。”
簡昕在林昱的臥室過一夜,知道窗台上有個很特彆的小擺鐘:
表盤是很大的頁岩,右下側有一條狼鰭魚化石。
十二點鐘的位置是形狀很完美的菊石化石。
三點、六點、九點分彆是三葉蟲化石、動物牙齒化石和一塊黑色的小小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