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鋼琴家抬眸看向她,抿緊了被吻得有些豔麗的唇。
冰涼的藍瞳中似乎激蕩著某種劇烈的情緒,好半天,男人才緩緩開口,嗓音微啞,
“怎麼,彆的男人想親,你就給親嗎?”
所以,她這麼熟練的接吻,是從彆人身上學會的嗎?
其實,沈謬沒有想用這麼尖銳到質問的語氣,隻是一想到她吻過彆人,他就實在忍不住。
同樣,綿綿作為最是驕傲的龍,自然也最不喜歡這樣質問的語氣,她眉梢一挑,原本輕輕放在對方側臉的手忽然往後,然後一把攥住男人腦後的頭發,
砰!
冰冷的玻璃貼在了鎖骨上,沈謬似乎再次回到了那天小隔間裡羞恥而難受的姿勢,少女溫熱的呼吸落在耳側,
“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語氣。”
“.......”
她的嗓音太小了,落到沈謬缺失聽力的耳朵裡,就是一片模糊,他隻能感受到耳側她呼出的溫熱。
原本發熱的耳尖,溫度驟然飆升了起來。
“江綿綿!”
沈謬不知道為什麼她如今怎麼變得這麼暴力,或者其實江綿綿一直都是這樣,隻是她原來,對他很溫柔。
沈謬想到了當年,被她一圈打進牆壁裡麵的綁匪。或許現在,也算是溫柔。
這時候,綿綿忽然被男人耳側的助聽器吸引了視線,她記得這個東西。
隻是當初,綿綿一直以為沈謬的助聽器,是某種特彆的飾品,就像媽媽的耳環。
直到,她看見報道上那些描述沈謬的話,看見少年當初寫給她的信,到那時,她才後知後覺注意到,
原來沈謬跟彆人說話時,總會將目光下意識落到對方張合的口型上,是因為他聽不見,所以才要仔細地去看彆人的口型。
而她當初和媽媽學的,也不是什麼獨屬於小公主的特殊暗語,是專門給聾啞人使用的手語。
此刻,綿綿忽然稍稍鬆手,讓對方能夠轉過來,看見她的臉。
“信裡說......你聽不見。”
“......”
看清她的口型,沈謬全身驟然僵住。
他其實當初寫下那些信的時候,就知道那些字詞會將自己最不堪的殘缺暴露在了江綿綿麵前,
沈謬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
然而此刻當對方詢問的時候,他竟然,還是會覺得難堪。
因為,她那樣美好。
而自己,卻這樣殘缺。
玫瑰配不上龍,更何況,是一朵殘缺的玫瑰。
沈謬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尖銳的質問顯得特彆可笑。
綿綿湊近他的側臉,唇瓣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垂說話,濕熱的呼吸灌進耳廓,
“這樣都聽不見嗎?”
“.......”
當然是聽不見的,所以,也沒有辦法給出回答。
甚至,就連沈謬作出的每一首曲子,他都隻能看著音符,在心裡摸索著,按照小時候的記憶,拚湊出樂曲的模樣。
沈謬的確是個天才,卻也擁有著大多數天才遭遇的痛苦和折磨。
綿綿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她卻從男人僵硬的身體中得到了答案,的確是,聽不見的。
為什麼會聽不見呢?
信裡隻說,他聽力殘缺。卻沒有說,怎麼會殘缺。綿綿摸著那冰冷堅硬的助聽器,心裡認真思索著,
“是因為受傷了嗎?”
“......”
沈謬能夠感知道她在說話,卻沒有辦法回答。因為他不知道,她明明清楚自己聽不見,為什麼還非要用這種姿勢,貼著他的耳朵說話。
直到,他感受到助聽器被一隻手摘下來,世界倏然陷入一片冰冷空洞的死寂。
對聽力缺失的人來說,摘下助聽器,會讓他們生出一種極度的不安感。就像是不會遊泳的人,被丟到了海裡,而此刻,有人奪走了他唯一的救生圈。
漂亮的鋼琴家的聲音流露出明顯的慌亂,
“江綿綿,不要鬨,還給我......”
——那個可不是什麼玩具。
然而還沒等沈謬掙紮著去搶回來,濕熱的觸感驟然在耳尖暈開。
“......”
男人呼吸一窒,心臟就像是在這一刻被一隻手死死攥緊,然後又放開。
他的手死死按在陽台的門上,光裸的胸膛貼著冰涼的玻璃,還未晾乾的紅色顏料,在上麵烙下一片破碎而斑駁的龍鱗,在豔烈的朝陽日輝下顯得格外絢爛。
漂亮的鋼琴家大口大口喘息著,因為聽不見,於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發出了怎樣不堪入耳的低吟。
那雙漂亮的藍眸空洞而茫然地望向外麵,熾烈的朝陽讓他下意識微微虛起眸子,
好半天,沈謬才恍惚地反應過來那樣的感覺意味著什麼。
——她在吻他的耳朵。
或者準確一點,是含著,舔舐。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沈謬渾身都燒起來。他想要掙紮著站起,然後結束這樣奇怪又過分親昵的姿勢,
“江綿綿,停.......”
最重要的,陽台的門是透明的玻璃,他這樣的位置和姿勢,能夠清楚地看見下麵的小花園,還有乾淨而整潔的小路,甚至不遠處,江綿綿他們家的房子。
而這也同樣意味著,隻要有人站在那些地方,就可以看見透明的玻璃門後麵,有一個上身□□的金發男人,被穿著紅裙子的少女,摁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