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傍晚7點15分。
天光還沒有收斂,但樹葉層疊的密林區域已是有些暗了起來。
再過45分鐘,整片騰雲山脈就會陷入黑暗。
而夜晚的古老叢林,對於準備不足的踏入者來說,無疑是萬分危險的。
沈寒考慮過帶著隊伍暫時躲藏起來,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因為她無法確定敵人的數量,以及對方手中會不會有探測儀可以用來搜索。
必須得有人留下來打斷敵方的行動。
否則,自己這邊可能一個也逃不出去。
驟然響起的槍聲,打破了暗林中詭異的寧靜。
以戰術隊形衝在最前的一名瀛國士兵,太陽穴被一枚飛射而來的子彈貫穿。
腥紅在他頭顱另一側綻放,爆出一朵令人心驚肉跳的荼蘼之花。
“有埋伏!所有人找位置隱蔽!”
“敵人在我們的三點鐘方向,突擊小組準備射擊!”
瀛國行動隊長以本國語言開始下達指令。
其話音落下之後,兩名隊員已是趴在地上進行火力壓製。
沈寒躲在一棵三個人都合抱不住的大樹後麵,她手中的槍支是之前從敵人那裡收繳而來的。
子彈還剩下不少,但她已是失去了仔細瞄準的機會。
敵人的火力太過猛烈,子彈如暴雨般潑灑而來,將她困在原地無法動彈。
雖然不能進行瞄準,但沈寒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射擊。
她調整著槍口的角度,頻頻扣下扳機,以此來為自己的同伴爭取更多的撤離時間。
哪怕能夠爭取到的時間並不長,但沈寒計算過,應該是夠了。
天色越發昏暗。
突擊步/槍不斷向外噴吐著火舌,像是一簇簇燃燒的焰火。
就在沈寒又一次舉槍準備射擊的時候,槍口剛剛冒出一點,就被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彈片擊中。
她掌心一震,槍支隨即就脫手飛出。
幸虧擊中她槍口的不是一枚直射而來的子彈,否則的話,她的指骨都會被震到斷裂。
沈寒將身軀縮在粗實的樹木下端,儘量減小自己被擦傷的機率。
此時此刻,她的思維正在快速運轉,思索著自己待會可以用來與敵人談判的話術。
受顧君婉的影響,她對武田建業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
在那個人的眼裡,利益才是第一位,恩怨與情感通通都得往後排。
這種擁有著絕對理性的敵人非常難對付。
而現在,武田建業的這一特性卻能夠被沈寒充分利用,從而為她自己贏得存活下去的籌碼。
過了好片刻,密集的槍聲終於漸漸停了下來。
通過先前的較量,瀛國戰術小隊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隱藏在不遠處的對手就隻有一個人!
“混蛋,去死吧!”
瀛國行動隊長怒罵一句,而後解下掛於戰術背心上的一顆手/雷。
就在他準備拉開保險栓的時候,武田建業的聲音卻是從旁傳來:“等等,活捉敵人,我要審問!”
他們一直都是以瀛國語言在進行交流,這門語言跟沈寒在穿越之前就曾學習過的島國語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在聽見武田建業出聲後,她便扔掉自己身上的武器,主動走了出來。
“李建業,你可真是命大,一把年紀了還能那麼折騰。”
“不過這一次你輸了,女君早已洞悉了你的謀劃,你所丟失的東西,再也不可能找回來。”
在離開之前那處戰鬥區域的時候,沈寒便將黑箱子中的另幾樣拍品也挪進了隨身包裡。
當時她的想法是,不讓瀛國人有任何機會帶走箱子裡的東西,現在卻誤打誤撞地成為了她手中的牌麵。
沈寒使用的是聯邦語言,稱呼敵首也用的是對方曾經的聯邦名字。
再加上言辭之中所暗藏的心理戰術,她不認為眼前那個對手心中會毫無波瀾。
事實也正如她所料。
當武田建業聽到‘女君’二字的時候,他那略顯渾濁的眼瞳頓時便有著明顯的收縮。
有生以來,他隻曾敗於一人之手,那就是顧君婉。
眼下,他仔細打量著被士兵們用槍驅趕到近前的女子,而後以熟練的聯邦語言好奇道:“是你?”
雖然沈寒通過化妝修飾了自己的五官,但她的聲音與身形卻並沒有做過任何調整。
故而,武田建業很快就將她給認了出來。
顧君婉的護衛隊長出現在這裡,令他心裡極為驚訝。
但他麵上卻展露出了慣有的平靜:“謝謝,我的命向來很好,倒是你,你以為落在了我手上,還可以活著回到自由聯邦嗎?”
在聽見對方講出這番話的時候,沈寒不僅沒有心生懼意,反而暗中鬆了一口氣。
有些時候,判斷對手的意圖不能光聽他說了什麼,關鍵是得看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