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先婚後愛(1)(1 / 2)

*

葉然坐在咖啡廳內。

落地大窗外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北京的夏天很熱,道路邊的常青樹鬱鬱蔥蔥,陽光透過交叉的枝椏灑下斑駁光點。

店員端著被卡布奇諾上前,“先生,您點的餐。”

他回過神,笑了下:“謝謝。”

店員眼睛頓時一亮,連忙說:“不用客氣。”

啊啊啊!好帥!好有氣質!

她激動地捧著空托盤離開。

今天這是走了什麼運,一大早就能看帥哥!

她走後沒多久,店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門外走進來一個穿著白色短袖,染著金發,清爽又俊朗的男生,男生在店內環視一圈,看見葉然後,臉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招手走來:“學長!”

葉然放下手中的卡布奇諾,微微站起身:“嘉銘。”

“抱歉啊學長,出門前遇到點事……真的抱歉。”程嘉銘愧疚的撓撓頭發,他是很大男孩的長相,笑起來還有虎牙,比葉然小了兩屆,一進學校就是風雲人物。

今天的約會也是臨時起意,葉然並不介意他的遲到,於是輕輕搖搖頭,說:“沒事。”

店員走上前,這次端來了一杯泛著濃香的冰美式。

程嘉銘打眼一看,笑容更深:“學長,還是你懂我。”

“沒讓他們放太多冰,”葉然也笑了下:“今天臨時約你出來,有沒有耽誤你的事?”

“當然沒有啦,學長什麼時候約我我都有空。”程嘉銘享受似的抿了口咖啡,搭在桌上的指尖不動聲色地敲了敲桌麵,“不過學長,你今天怎麼有空約我出來?”

“我聽說你們工作室最近接了個大活,你是不是又熬夜了?黑眼圈這麼濃。”他很關心的問葉然。

葉然坐在窗邊,臉色略微蒼白,唇色也很淡。

盛夏灼熱的陽光傾斜在他臉側,他垂著眼簾,五官如水墨暈染般雋秀內斂,氣質更是難得一見的通透乾淨,就像一塊未經打磨的溫玉,很勾人。

短短幾分鐘,店裡已經有不少人瞥向他。

程嘉銘眯了眯眼,收回視線,抿了口冰美式,潤潤乾渴的喉嚨:“……是不是葉叔叔的事?”

“是。”葉然苦笑。

葉懷山去年年末出了車禍,纏綿病榻至今,他這一倒,葉家的小服裝公司也搖搖欲墜,公司幾個大股東都撐不起事,商量著找上葉然,要葉然主持大局。

葉然學的是藝術,畢業後在一家原畫工作室工作,幾個股東從小看著他長大,當初送他去學藝術,幾位股東明麵上沒說什麼,暗地裡都鬆了口氣,結果現在公司真出事了,卻讓他這個門外漢來扶持。

程嘉銘是葉然學弟,當初迎新時,葉然幫著迷路的程嘉銘找到寢室,程嘉銘為表感謝,請他吃了兩次飯,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悉起來。

葉家出事以後,程嘉銘第一個給他打了電話,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程家在京城也算是中流世家,比葉家高了幾個層次,每月光流水就有幾千萬的收入,想盤活一家小小的服裝公司,輕而易舉。

葉然自認為和程嘉銘關係還沒好到這種程度,而且他沒把握能讓葉家公司盈利,於是拒絕了程嘉銘的好意,程嘉銘很講義氣,提了幾次注資都被葉然拒絕後,乾脆也不再說,而是幫葉寒山全國範圍的找專家、找醫生。

這幾個月葉寒山病情好轉,也有程嘉銘的功勞。

這一點,葉然不能不承情。

不過想到程嘉銘做這些事的初衷,又讓他為難起來。

沒錯,程嘉銘是他的追求者。

已經追了他三年。

從他大三那年一直追到現在。

藝術係多是雙性戀,同寢室的室友很難理解他為什麼能拒絕這麼一心一意的好男人,葉然也說不出來為什麼,隻是很奇怪的,他總能在程嘉銘身上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違和。

這種違和感讓他漸漸減少了與程嘉銘的接觸。

一直到畢業後找完工作,滿懷欣喜的入職……接著,便是葉寒山出車禍,葉家公司遭受惡意攻擊,一時間四麵楚歌、難以維係。

短短半年,葉然便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而在葉家遭受重創的時期,除了安瑜,便是程嘉銘伸出了援手,這讓葉然感到愧疚,覺得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俗話說的好,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

不論以前他怎麼揣測程嘉銘,但現在,程嘉銘都算得上是葉父的救命恩人,有些恩情他必須記住。

“你放心,”程嘉銘注視著葉然,看清他麵上的疲憊,忍不住放柔了聲音:“葉家公司的事都是小事,當務之急還是葉叔叔的病。我已經叫人去國外找了專家,一定能讓葉叔叔醒過來。”

葉然難掩感激:“嘉銘,真的謝謝你。”

“沒事,學長的事就是我的事,”程嘉銘道:“公司那邊真的不需要我出手嗎?我現在也有點小股份,注入葉家就是一句話的事,到時候葉叔叔醒來也能安心修養。”

談到公司,葉然眼裡的笑意淡了些,想到隔三岔五就要來找自己的幾個股東,他搖搖頭,很平靜地說:“公司就算了。”

就算盤活也沒意義,葉寒山沒醒,幾個股東裡沒一個能扛大旗的,他又是門外漢,一旦程嘉銘淌了這趟渾水,那就沒法抽身了。

他對如今的形勢看的很清,並沒有想趁這個機會掌權、洗牌的念頭。

程嘉銘一頓,笑了笑:“那好吧,隻要有需要,學長你說一聲,我一定幫忙。”

“嘉銘,真的,除了謝謝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葉然握緊了杯子,認真道:“以後如果你遇到麻煩了,我絕不推辭。”

“可彆,咱們的關係還說什麼謝不謝的,學長要是真覺得還不起,那不然就答應我的追求,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更不用談什麼謝。”程嘉銘說。

葉然無奈的看著他:“不要胡說。”

“怎麼就胡說了,”程嘉銘坐正身體,俊朗的麵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直直的盯著他,道:“學長,我認真的。”

“我現在能力有限,幫不了你太多,但是如果你願意和我交往、訂婚,我保證,我能儘我全部所能,幫葉家起死回生。”

“學長,你知道的,”程嘉銘深情道:“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

……

“淦,他真這麼說的?”

咖啡店裡又進來幾個人,風鈴鈴聲清脆。

豆子的香氣醇厚彌漫,如絲絲縷縷的煙霧。

程嘉銘中途接了個電話,急急忙忙地走了,臨走前還在等他的回複。葉然疲憊的靠著窗戶,淡淡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將他垂落的眼睫染成淺金色。

他很安靜,身形清瘦而蒼白,白襯衫穿在身上,越發顯得清冷內斂,還有種不堪重負的脆弱韻味。

隻是微微一笑時,這點憊怠的脆弱感便消散於無。

“是。”

電話裡安瑜頓時像吃了炸/藥包,三句話不離臟字,“他媽的他這不是在挾恩圖報嗎?我就說這人不老實,然然,你可千萬彆被他騙了!”

安瑜畢業後便回國進了安家公司,對於葉家的困境看的比葉然還明白。

“你們家這事兒說起來有點邪門,太巧了,葉叔叔剛出車禍,後腳就被人舉報賣假貨,又搞營銷、潑臟水,這手段這麼臟,一看就是競爭對手差人乾的,程嘉銘能看不出來?看出來了他還讓你往渾水裡淌,他這不就是在逼你的意思嗎?”安瑜十分火大道。

葉然輕聲安撫他:“我沒答應他。”

安瑜就又爆了:“你要是敢答應他我就敢去搶婚!”

“瑪德,咱們國家同性戀結婚都不合法,他打的什麼主意老子看的清清楚楚,訂個婚又沒法律效應,到時候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取消訂婚,你能落得什麼好?!”

這年頭大眾對同性戀普遍持中立偏差的態度,真要是聽說一對同性戀取消訂婚了,估計還能高呼浪子回頭、回歸正途。

葉然失笑,知道他一貫不爽程嘉銘,沒有再說彆的:“你說的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不會隨隨便便結婚的。”

“你心裡有譜就好,我就怕你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不知想到了什麼,安瑜歎了口氣:“下個月我要跟我爸去一趟海市,那有個金融論壇會,可能會是接下來一年的風向標。”

“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得保持清醒,懂不懂?程嘉銘這男的一看就一肚子壞水,你千萬彆跟他走近了!”

他也很想和葉然一樣感激程嘉銘,但這半年來程嘉銘乾的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事,仗著幫葉父找了個專家,用這個人情多少次叫葉然出去參加宴會、酒會。

這用意就算是瞎子也能看明白,隱晦的宣示主權罷了,現在兩人明麵上沒有交往,但圈子裡早就有風言風語,說葉然是程嘉銘的人。

安瑜快氣瘋了,他見過葉然安靜的在藝術領域發光、發亮的模樣,也見過葉然專注又柔和的看著畫板的模樣。

他的葉然明明應該在葉父的保駕護航下做真正想做的事,現在卻莫名其妙被貼上彆人的標簽,成了圈裡人的心照不宣。

要不是程嘉銘請的專家真的很有用,安瑜早就去錘爆他的狗頭。

他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拿到那位專家的聯係方式,讓程嘉銘這臭傻逼搶了先。

越想越氣,安瑜一肚子火,又不能像葉然發出來,他道:“下午我去醫院看看叔叔,你呢?”

電話裡,葉然聲音溫和:“我也去。”

……

下午兩點。

安瑜和葉然在醫院碰頭。

安瑜手裡拎著水果,遠遠的,他看見葉然從出租車上下來。

因為天氣太熱,葉然蒼白臉上有些紅,他形象出眾,丹鳳眼如煙雲聚攏,洇著紅,薄薄的眼皮垂斂著,形狀姣好細長,隻穿著樣式簡單的白T恤,寬寬鬆鬆的罩在身上,越發顯得清瘦。

安瑜心疼的跑過去,摸摸他的胳膊和腰:“我的老天爺啊,你這周是沒吃飯嗎?怎麼瘦了這麼多?”

葉然被他摸的一笑,唇瓣柔和的翹起來:“吃了,最近事多,睡得有點晚。”

“這得是多晚啊,下周來我家住,彆熬夜了。”安瑜說。

葉然搖搖頭:“我晚上得畫稿,會吵著你。”

“行了,跟我說這些乾嘛,”安瑜大手一揮:“讓你來你就來!”

葉然笑著點頭,和安瑜去了住院部看望葉父。

葉父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葉然開的VIP病房,病房裡五臟俱全,小廚房、陪護床、衛生間都有,護工正在床上打盹,見他們來了,連忙起身打招呼。

安瑜家乾的就是服務業,護工也是從自家公司挑的,很儘職儘責。

讓護工先出去,葉然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沉默的看著床上的葉父。

短短三個月,葉父便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下頜輪廓凸起,眼窩深陷。

這張清醒時總是嚴肅威嚴的臉,在昏迷狀態下,也顯得十分脆弱。

葉然握住他的手,感受著葉父緩慢的心跳聲,有些空白、迷茫的靜靜盯著虛空。

……他該怎麼辦?

爸爸,他該怎麼辦。

當初選擇去學藝術,是不是一個錯誤。

就像那些股東在背後說的那樣“葉寒山怎麼教出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孩子”。

如果他去學了企業管理,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

思緒漸漸變得混沌起來。

葉然有點喘不上氣。

“咚咚咚”。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接著,是安瑜不耐煩的聲音:“你們怎麼來了?”

葉然轉頭,看見了父親的左膀右臂、公司的副總,孫海國。

孫海國站在門口,臉上有些尷尬,身後站著的是其他幾位股東,和孫國海不同,他們臉上的神情卻是冷漠的。

近乎挑剔的打量著葉然,其中一位股東正要開口說話,葉然便冷淡道:“出去說吧。”

他俯身,輕柔的為葉父蓋好被子。

“彆在這吵。”

*

深夜,夜幕低垂。

整個北京城依舊熱鬨繁華。

市中心燈紅酒綠,相比而言郊區這片的高端住宅區就安靜許多,能看見閃爍的星星。

葉然坐在二樓彆墅的陽台上,出神的看著夜空。

和以往一樣,幾個股東來除了旁敲側擊的問他程氏集團會不會給投資,便是問他葉父的恢複情況,如果醒不來能不能請專業管理人來管理公司這種問題。

葉然疲於應對,懶得回答他們。

安瑜是個一點就爆的脾氣,直接一噴五,把幾個年過半百的股東噴的急赤白臉,差點血壓升高撅過去。

葉然覺得好笑。

這些年葉父為公司鞠躬儘瘁,節假日也在談合同的路上,現在還隻是昏迷,這些股東便攛掇他把股份賣了,換得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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