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好辦法。
他緩緩打開手機,看著屏幕上程嘉銘發來的一大串話。
全部都是溫和的寬慰,以及勸說他千萬不要賣股份,實在不行他現在就可以注資救活葉家。
一旦注資,程嘉銘將成為葉氏最大的股東。
到時候就連葉然手上這點小股份,也得靠程嘉銘為生。
他淡淡關上屏幕,繼續在微涼的晚風中出神。
手機響起時,他忽然升起一股濃濃的、厭棄的煩悶。
這通電話又是誰打來的?
孫國海、程嘉銘,還是萬萬千千,向他打聽消息的‘叔叔’‘阿姨’。
他看著陌生來電,竭力平複下心情,接通:“喂,您好。”
他的聲音在夜風裡溫和而輕緩,帶著一貫的平靜,仿佛即將融入夜色的溫水,很輕的問:“有什麼事嗎?”
那頭,電話靜了許久。
似乎有兩道不穩的呼吸聲同時響起。
片刻後,電話發出移動時的聲響,那頭傳來一個小心翼翼地女聲。
“是、是然然嗎?”
葉然一頓,斂下眼:“我是葉然。”
“……真的是!真的是!”
女聲難掩激動的和旁邊的人似乎說了些什麼,接著,她才冷靜下來,控製著呼吸頻率說:“你好,然然,我是你薑阿姨……你,我,我小時候還抱過你的,你媽媽陳婉,是我的朋友,你父親也是我的朋友。”
女人聲音裡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氣問:“你媽媽在嗎?能讓我和她說句話嗎?”
……他母親的朋友?
葉然頓了下,有些遲疑地說:“抱歉,阿姨,我母親……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
那頭瞬間沒了任何聲音。
女人像是失了聲,喉嚨裡一時隻溢出來幾聲沙啞的“啊”,幾秒後,電流滋滋幾聲,傳出一個沉穩的男聲。
“你好,然然,我是你沈叔叔,能把電話給你父親嗎?”
葉然垂下眸,聲音更輕:“抱歉,我父親現在還在醫院,也接不了電話。”
“醫院?”男人聲音一沉,聽得出來他常居上位,有些不怒自威的威嚴:“你父親生病了嗎?”
“嗯,他出了車禍,現在還沒醒。”葉父朋友遍天下,葉然也以為這兩位是葉父走南闖北這些年認識的朋友,如實說出。
更何況葉懷山出車禍的消息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沒必要遮掩。
“怎麼會出車禍?”電話裡,男人問:“然然,你們家現在就你一個人?”
葉然:“是的。”
“好,我知道了,這兩天我和你薑阿姨會去北京看望你和你父親,”得到準確的答複,男人雷厲風行道:“能把醫院的具體地址給我們嗎?”
不等葉然回答,手機很快被女人接了過去。
女人壓著聲音裡的泣音,溫聲說:“然然,我們是你父親的舊友,不知道你父親有沒有和你提過,我叫薑如煙,我丈夫叫沈寒清,我們還有個孩子,叫沈時,比你大五歲,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你還記得嗎?”
幾個熟悉的名字仿佛成為打開記憶盒子的鑰匙。
隱隱約約的,葉然腦海裡掠過一些細碎的、溫暖的畫麵。
他心裡的警惕莫名消散不少,遲疑又緩慢的,叫道:“沈姨?”
沈母險些喜極而泣。
“欸,欸,是我,然然,你想起來了?”
葉然捏著手機的五指鬆了鬆,“……好像想起來了。沈姨,我把醫院地址給你發過去。”
人與人之間是有磁場的。
當聽到女人叫他‘然然’時,葉然能從中聽出真心的喜悅和親近。
這段時間接觸了太多偽善,他居然已經可以輕而易舉地分辨出一個人的真心。
他做下決定,“沈姨,你們來的話,可以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去接你們。”
“不用了然然,”女人聲音溫柔:“這段時間你應該也很累了。等到了北京,阿姨就留在那幫你,我和你媽媽就像親姐妹,你們家的事就是我們家的事。”
“而且我兒子天天坐辦公室,我也想讓他拎行李鍛煉鍛煉。”
*
海市。
沈家老宅。
一通電話結束。
沈母還有些戀戀不舍。
葉家的情況的不用想,沈父沈母都知道一定到了嚴重的時刻。
不然今晚的聚會他們也不會聽到風聲,繼而產生懷疑,去查了查,才發現居然真是早就失去聯係的葉懷山。
“然然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撐得起這麼亂的葉家,”沈母糟心道:“那些股東都是什麼人,賣股份都賣到咱們南邊來了。”
沈父撐著報紙,正在看新聞,聞言冷哼一聲,他已經退居二線,頤養天年,沈家交給沈時,沒人敢置喙。
想到沈時,他冷冷道:“那臭小子今晚不回來了?”
今天周一,按理來說沈時是會在家裡陪陪沈母的。
沈母歎口氣:“我今天給他安排了相親,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這蘇小姐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姑娘,留過學,學的是藝術,氣質好得很,還會跳舞,就是不知道咱們小時喜不喜歡。”
沈父:“二十八了,過兩年就三十了,難不成他還想打一輩子光棍?!”
沈母瞪他:“彆胡說,小時隻是有主見。”
有主見跟結不結婚衝突嗎?
沈父正要開口,玄關處便響起陳媽的招呼聲。
“大少爺,你回來了?”
陳媽是沈家的老人了,這麼多年,還是習慣叫沈時大少爺,無論誰說也不改。
沈母立刻緊張起來,又期待又屏息的往玄關看,就連沈父也不再翻報紙,雖然沒什麼動作,但耳朵也豎了起來。
玄關處,男人低沉的嗯了聲。
隨後,是一道不急不徐的腳步。
一個人影轉過轉角,率先露出的,是鋥亮的皮鞋,修長的雙腿,緊接著,是隨性的解開兩顆紐扣的襯衫。
沈時剛從宴會離開,一身淡淡的酒氣,但在他身上卻不顯違和。
他看了眼客廳,對翹首以待的沈母道,“媽。”
“回來了?”沈母心裡已經涼了半截:“怎麼鬨得這麼晚……你今晚沒去老鳳齋?沒去見巧巧嗎?”
老鳳齋是海市有名的私房菜館。
老字號了,一天隻接待一百桌客人,想吃還得提前半個月預約。
沈母將今天這場相親安排在那,便是對蘇小姐的重視。
“去了。”沈時接過陳媽遞來的蜂蜜水,喝了口潤潤喉。
他有些倦怠的坐到沙發上,漆黑幽邃的鳳眸毫無情緒起伏,哪怕聽見蘇小姐的名字,也沒抬一下眼皮,“見了。”
那就是半截走人了。
沈母太了解沈時這副德行,沈時就是個工作狂,和他爸年輕時有得一拚,除了工作,好像沒有七情六欲,一點成家的念頭都沒有。
即便知道,她還是滿懷期待的問了句:“你覺得她怎麼樣?”
沈時可有可無的應:“可以。”
可以什麼?
人可以?長相可以?性格可以?還是人品可以?
沈母看見他這副問一句擠一句的模樣就來氣,當即不客氣道:“可以什麼,可以結婚嗎?”
沈時:“嗯。”
沈母:“不行你還‘可以’什麼——什麼?!”
沈母罕見的失態,坐都坐不太穩,沈父也是一窒,轉頭審視的去看沈時,想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這個天之驕子、順風順水的兒子,打大學畢業後每一步路都走的很穩、很正。
不論是自己開公司,還是繼承家業,都做到了同齡人裡的佼佼者,甚至說,這一代沒人比得過他。
唯獨在成家這件事上隨意了點,沈父與沈母是真心相愛、攜手以伴,才走到如今,因此最明白沈時這是什麼狀態。
……他不覺得婚姻就是負責。
他在把婚姻當兒戲。
是湊合、將就,堵他們的口,定他們的心。
他忍下即將出口的冷笑,氣的血壓都有些高。
可以是吧。
答應了是吧。
把婚姻當湊合是吧。
那他也不會多此一舉的勸,等這臭小子以後有真心想戀愛、結婚的人選的時候,他就知道後悔了。
到時候看他怎麼著急!
沈父勉強穩住心神,遞給沈母一個眼色,沈母比他還了解沈時,自然也明白沈時如今這隨意散漫的狀態,二十八歲的成年人了,居然還這麼玩世不恭。
真當自己有兩個臭錢了不起了!
她深吸一口氣,道:“行,等過兩天從北京回來,我就去和蘇小姐父母談訂婚這事兒。”
沈時依舊沒什麼情緒,淡淡的,掀起眼皮看著桌麵:“嗯。”
沈母無語了。
又過了一會兒,沈時才像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漫不經心的看過來,問:“怎麼要去北京?”
“去見一位故友,你去不去?”沈母問。
沈時:“不去。”
“公司事多,”他起身,像一頭歇好了的雄獸,姿態雍容而優雅,不鹹不淡道:“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安排人去接你們。”
“不用了,然然說一定要來接我們,”沈母臉色緩和了些,沒忍住,去看沈父:“要我說然然這孩子就是沉穩,家裡出這麼大事也不急不燥,這要是彆的孩子,早就被哄得賣了股份了。”
股份才是立身之基。
葉然沒學過那麼多金融管理的知識,但敏銳又獨立的一麵,讓他在風雨飄搖中保持了冷靜,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哪怕是葉懷山這會兒醒了,也不會麵臨四麵楚歌的圍困境地。
沈父抖抖報紙,想到電話裡葉然溫和柔軟的聲音,猶如春風拂麵,一聽就知道是個知禮懂事的好孩子,是他最欣賞的一類人。
“嗯,聰明。”
他很少誇人聰明,就連沈時,都沒得到過這個評價。
沈母比聽到沈時被誇了還高興,“明天我就去商場買東西,給然然帶過去,你趕緊讓小周訂機票,咱們後天就走。”
“好。”沈父沒耽誤。
見一向把自己當作心頭肉的沈母對另一個孩子讚不絕口,沈時倒沒什麼不忿與嫉妒,他平靜的挽起襯衫袖子,隨口問:“去見誰?”
“……你葉叔叔,陳阿姨。”
沈母笑容散去,眼裡染上些水光和憂愁,“還有他們的孩子。”
“葉然。”
作者有話要說:大沈沒有見過葉子的記憶ovo
當if線看
提前預警:葉子這一趴真的會訂婚!大沈不會訂婚!
是大沈發怒鬼/畜的節點感謝在2022-09-2823:00:31~2022-09-3016:26: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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