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泰元太子爺(1 / 2)

時間的河 步微瀾 7408 字 7個月前

褚時顯家住湖東,三鎮市最老牌的彆墅區。十年後房價飆升,此處以千萬為單位計價,可那時,他家已搬離了這片有錢也再難買到的湖光水色。

餐桌上,於秀枝不停的往兒子碗裡夾菜,連難得回家吃晚飯的男人也顧不上,嘴裡絮叨著“瘦了,黑了”。

褚成褚達兩兄弟有段時日沒碰頭,就著下酒菜,開了一瓶茅台,話茬子沒斷過。

褚成早年隻是房管局下屬小工程隊的一名工人,乾得是幫公家房子敲敲打打維修的零碎活計,後來市道向好,他走通路子,自己扯起了一支建築隊。這些年經營,他從包工頭到開發商,眼界實力都有巨大提升,而他那位至交,同樣運道亨通,從房管局一路到建委,再到區級,市級領導班子,最近又高升,被調到隔壁省。

褚成貧苦出身,對生活質量要求不高,不拘啤酒白酒,順喉的都能喝。能讓他在家裡開茅台,除非應酬,一定是有煩心事,為了提醒自己這口酒來之不易。

褚達於是問:“哥,最近有麻煩?”

褚成眉頭不展,說:“新上任的那位有新思路,前天開了個座談會,把三鎮市搞房地產開發的,一攬子全請了。”

褚達一猜就中,“為了舊城改造?最近報紙和地方台鋪天蓋地,全是雨水漫街,市民出行困難的報道,我正猜這是為誰造勢呢,原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火是火了,這把火處理不好要燎屁股。” 褚成喝著酒也不得開懷,聲音悶悶的,“座談會上透露的意思,明年有意投標一號線二期地塊的,先得爭取個優先權。”

褚達嚼著口水雞裡的碎花生米,靜聽他哥下文。

“這個優先權怎麼來?沒有固定標準,得看態度。大概意思有眼力的都懂,這個態度就是指能不能配合好舊城改造。”

褚成談及此事,憶起座談會當時氣氛,頗覺好笑,鬱悶中帶著一絲快意,說:“之前為了爭地鐵沿線那幾塊黃金寶地,狗腦子快打出來。前天座談會上一個二個不吭聲,人人裝鵪鶉。”

褚達一邊給他哥斟酒,一邊笑著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江口江陽兩個老城區,一片片的,全是以前的國企家屬區,事多利薄,拆遷關係複雜,誰願意主動挑擔子?和地鐵附近的地塊能比嗎?”

褚成歎氣:“道理誰不懂?能有什麼辦法,賣羊肉搭上半拉羊腦殼,這是將本求利的陽謀,不怕你不應。”

褚達問:“汪大慶呢?他怎麼說?”

“他說跟我行動,泰元還有幾個閒置地塊,無論明年開發哪個,他不缺肉吃。”

汪大慶是褚成的拜把子兄弟,也是泰元地產的元老之一,數年前獨立出去,自己創建了個建築公司。他和褚成既有兄弟感情,又是開發商承建商這種上下遊關係,這種大事褚成肯定會征求臂膀的意見。

“我怎麼聽說他最近在鼓搗開發公司,到處找人職稱掛靠。”褚達對循規蹈矩上班沒興趣,但不妨礙他關心大哥和泰元地產。

褚成手執酒杯,打杯沿上瞥他一眼,問說:“你聽王長貴說的?”

王長貴是三鎮市市郊人,包攬了三鎮市大半的河沙生意,和褚達有幾分麵子情。

自褚達提到汪大慶,再到王長貴,褚時顯聽得格外用心,看在於秀枝眼裡,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邊廂,於秀枝關切地問:“兒子你今天不愛說話呢,誰惹你不高興了?”

那邊廂,褚成唬著臉嗬斥褚達:“早跟你講了,離他遠一點。”

他一手帶大了弟弟,有時教導兄弟跟訓兒子差不多。於秀枝顧不得褚時顯,連忙打圓場:“吃飯呢,小達小顯難得回來一趟,你那暴脾氣給我收一收。”

三十多近四十的“小達”狗腿地順杆子爬:“還是嫂子疼我。”

褚時顯吃著雞腿,被他小叔逗樂了。

褚成沉聲說:“王長貴船老大出身,江湖氣不收斂些,尾大不掉的,遲早有他樂的。我是為你好。連我都……”說著一歎。

認真說來,做房地產開發的褚成和做河沙生意的王長貴關係更深更密切,早年間也是一起嫖過娼一起分過贓的兄弟,近年有意疏遠,王長貴應該也感覺得到。

“我跟他不是一路,玩不到一起去。就是吃飯遇見,聊了會近況。哥,你天天忙公司,耳目太閉塞也不行。”

褚成看弟弟一眼,“汪大慶跟我提過一嘴,他那小公司在我這接活,小打小鬨的,賺不了幾個錢。不如花點力氣搞個二級資質,將來怎麼做都方便。”

既然大哥心裡有數,褚達就放心了。“二級資質怎麼也要幾千萬的資產才能過審,汪大慶可以啊,跟著你喝湯,也能攢一副身家出來。”

於秀枝聽見心裡萬分不妥帖,幽怨地說:“那是你哥大氣豪爽,對外人比對自家人好。”

褚成把酒杯放下,不耐地說:“又來了是吧?”

於秀枝雖然是隻胭脂虎,但在外人和孩子麵前一貫給男人麵子,她不做糾纏,隻以冷哼回應。

褚時顯夾一箸菜給她,於秀枝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又提起剛才話頭:“今天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回家連媽媽的新發型也沒誇一句。”

褚時顯笑嘻嘻的,“你們都太大方了,對外人比對自家人好。”

他意有所指,在座人都聽懂了。

於秀枝瞄男人一眼,見褚成望過來,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父子倆一個德性,都是不吃虧的主。理虧的她恨恨地數落兒子:“你們父子倆趁我不注意,合成一夥了是吧?我白生養你了。”

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弟弟和兒子在旁,褚成打定主意晚上再和老婆分說她娘家事。他收了酒杯,示意老妻盛飯,跟弟弟重談正事。“我這心裡不安穩。是進還是退?一直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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