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曉桐曾聽馮蘭蘭說起, 他在附近有房, 雖然當時好奇有什麼用, 但是不好意思問出口。
讓她去住就更不敢了。
謝曉桐婉拒說:“不方便。”
褚時顯說:“少說要休養個十天半個月,你呆在寢室, 買飯上廁所洗衣服,誰管你?更不方便。”
謝曉桐說:“就是打飯要麻煩一下室友,其他我可以的, 我能單腳站著,剛才試過了。”
褚時顯說:“曉桐,剛才醫生囑咐的你也聽見了, 崴腳不能掉以輕心, 養不好的話以後可能會習慣性扭傷和關節炎。”
謝曉桐小聲說:“我小心點, 注意不用力就好了。”
“所以,我還沒有你的室友管用?”褚時顯頓一頓,用陳訴的語氣, 說:“謝曉桐,你始終沒把我當作真正的男朋友。”
謝曉桐悄悄抬眼看他。
語調很平靜, 表情也淡然, 可她莫名感覺那平靜之下有沉沉的傷感。
空氣也像沉重得凝滯了。謝曉桐吞吞口水,打破沉默,說:“我……”
“讓我照顧你幾天好不好?”
她怔怔地望著他, 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
銀海小區是高層電梯房, 褚時顯背著謝曉桐進家門, 開燈的那一瞬間, 光華驟亮,他的心底忽然湧出一股喜悅,感覺人生正該是這樣的。
謝曉桐被安置在沙發裡,見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帶著護具的右腿放在茶幾上,又去找拖鞋,忙說:“不用客氣的。”
褚時顯說:“你先將就一晚上,明天我去接了馮蘭蘭,順便去你寢室拿些換洗衣服。你餓不餓?有冰凍的餃子。”
謝曉桐說:“我不餓,你彆忙了。”
“我餓了,你陪我吃兩個。”褚時顯說完也訝異,他的語氣竟然如此的自然,像是兩人共同生活了很多年。
他進了廚房,謝曉桐安靜地打量這個小二居,家具不多,裝修簡潔,不像家,像個臨時住所。吸引人眼球的是餐廳的位置,擺了一張餐桌,大得誇張,好似把整個餐廳占滿了。上頭放了五六台電腦,桌麵堆滿了資料。
她問:“這是你的工作室?”
褚時顯剛剛燒上水,高聲應說:“需要安靜的時候就回來。不止我,張懷化和馮蘭蘭也有這裡的鑰匙。”
謝曉桐不禁愕然。
褚時顯走出來,見她麵色古怪,笑問:“你該不會以為我這裡是……”
謝曉桐臉頰微微泛紅,心想任誰都會往同居之類猜測的好不好?
褚時顯從冰箱裡拿了酸奶,因為最近不常回來,特意看過日期,才放心地插了吸管遞給她:“你喜歡的。”
“謝謝。”
褚時顯自己開了罐可樂,在她身旁坐下,解釋說:“最初是大一,我無聊,做了個遊戲論壇,喊了老張幫忙,常在這裡通宵加班,乾脆直接給了他一副鑰匙。後來他和馮蘭蘭好上了,他倆偶爾過來約會。”
謝曉桐吸著酸奶,滿眼的好奇。
見她有興趣聽,褚時顯更有興致講:“他兩個都愛吃辣,老張來興致了,就過來做幾個家鄉菜解饞。我也會做菜,還挺拿手,你信不信?”
謝曉桐咬著吸管搖頭。
“明天做給你吃,讓你大吃一驚。”他期待已久了,籠絡這個小吃貨的心,首先要賄賂她的胃。
“廚房水開了。”謝曉桐提醒他說。她才不信呢,要看看他會不會煮凍餃子再說。
不一會,褚時顯端了一大一小兩隻碗出來,放在茶幾上,又轉身回去拿了一小碟醋。
謝曉桐問:“你這是北方吃法?”
褚時顯前世在燕京呆久了,口味不可避免地偏向北地。“嘗嘗,我媽包的。”
謝曉桐咬了一口,微微一怔:“蓮藕餡的?我第一次吃蓮藕餃子。”
秋冬蓮藕應季,最是爽脆鮮甜,她還沒怎麼嘗味,碗裡就沒了,不禁指責說:“你才給我三個。”
“是你說不餓的。”褚時顯見她眼巴巴地盯著他的大碗,心裡直樂,逗她說:“我碗裡的要不要?”
謝曉桐糾結地想想,終於點頭:“再來三個。要底下的。”
褚時顯“嘖”一聲,邊舀餃子,邊抱怨說:“要求還不少,挑下麵的,是擔心吃到我口水?”
謝曉桐剛塞了一隻餃子進嘴,鼓著腮幫子,氣惱地瞪他一眼。
他湊近了問:“味道怎麼樣,誇一句來聽聽。”
明明是正經話,被他說得十分不正經。特彆是那曖昧的眼神,帶著笑,也帶著意味不明地蠱惑。
謝曉桐向來應付不了他厚顏的一麵,心裡頭一陣慌過一陣,臉也熱了,手中的勺子掉在碗裡,她想問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她想回宿舍了。
褚時顯恰時退回去,說:“我媽手藝不錯吧,下回讓她做素三鮮和蝦仁的,一樣來一點。”
謝曉桐:“……”
剛才是她誤會了?
吃完餃子,她收了碗想去洗,被褚時顯攔腰抱住,重新丟回沙發。“你給我好好坐著,真成了鐵拐謝,看你怎麼哭。”
他收拾了廚房,又進房間忙了老半天,出來說:“你今晚睡我那間房,我睡客房。”
“那怎麼行?”
褚時顯望著她,不確定地問:“要麼,我回宿舍?關鍵我怕你一人呆在陌生的地方不習慣。”
謝曉桐確實怕,既怕被丟下,又怕他。哪一種選擇都不對!她心想就不該答應的!
她期期艾艾地說:“我的意思是,我睡客房。”
褚時顯說:“客房那床誰都能睡,老張老範我表哥都睡過,臭烘烘的,你願意,我不舍得。”
謝曉桐想說那就睡沙發吧,哪知他又補充一句:“沙發也是,彆提了,人多的時候,地板都睡滿了。”
謝曉桐:“……”
褚時顯還記得醫生的囑咐,為了讓她儘快消腫,特意在床腳放了一床被子給她墊高腿。被罩床單應是剛才進來時新換的,謝曉桐能聞見洗衣粉的清香。
枕頭邊放著一件白T恤,大概也是為她準備的,謝曉桐打開看了眼,又疊好放了回去。
她合衣躺在陌生的床上,心想,自己在醫院時怎麼就沒有拒絕呢?
可能因為她本就不善於拒絕人。
也可能,她在心底將對樓東和褚時顯的感情又做了一次比較,發現師兄陳述的是事實。感情的天秤上,她向師兄投入的,遠不如樓東。
她想,師兄也是很清楚這一點的。所以他懇求說“讓我照顧你幾天”的那一刻,態度卑微。那一刻,她敏感地發現,心目中英明神武的褚師兄竟然泄露了一絲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