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曉桐泣不成聲地說:“對不起。”
“我就在你門外。想聊一聊他的話,你開門好不好?我等你。”
“不用了,真不用了。”謝曉桐拒絕,那種尷尬她無法想象。
他靠著牆,等了一刻鐘,隻等到手機震動,她發來短信說:我沒事了,你也早些睡吧。晚安。
暮秋初冬相交的夜晚,陽台窗戶被推開一條縫,灌進來的風足以醒腦。
褚時顯站了會,按熄煙蒂。回到客房,他撥通了一個半年多不曾聯絡的號碼。
肖景雲剛入夢,夢裡四眼考試將近,正拿她練習係統解剖學,瘋狂地上下摸索著,神神經經地念叨:“剛才是第幾根肋骨來著?忘記了,雲雲我們再來一次吧。”
“磨磨唧唧有完沒完?”她飛起一腳踹過去,再飛個嫵媚眼風,要求說:“不玩這個了,我要玩打針。”
肖景雲看一眼號碼,邊揉著眼睛,邊哀怨地問:“你們兩口子今天晚上怎麼回事?”
她說著,奮力掙紮出被窩,隨便扯了件外套,重新回到走廊。
褚時顯問:“剛才曉桐給過你電話?”
肖景雲應說:“是的,曉桐給過我電話。是的,樓東新交了女朋友。”
“肖景雲,我請你幫我不是這幫法。”
“我怎麼了?等等,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告訴她的吧。”肖景雲一下醒過神,“她聽王雅蘭說的,找我是為了確認。”
“……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沒事,你是老板你胸大。”
“……”褚時顯好容易才扭轉思路,問:“樓東新找的,是個什麼樣的?”
“呦。你不是問罪來的嗎?怎麼八卦起來了?”
“知己知彼。”
肖景雲打了個噴嚏,這才說:“那位不差的,照我說,各方麵比曉桐還要好。”
褚時顯一聽就起了興致。
因為之前的聯係,肖景雲透露的內容比告訴謝曉桐的要多得多。
樓東那位新女友今年大三,之所以被封為女神,因為她不僅漂亮,還是高分考進醫學院,本碩博連讀的學霸,爺爺據傳是心外科的老行尊,業內人人知其大名的專家,本人性格也非常好,肖景雲形容說“戀愛時嬌軟無害,讀書時瘋若母狗”。
褚時顯目瞪狗呆,“你這形容……很有新意。”
“我生氣。”肖景雲摟緊了外套,說:“那位師姐拿四眼做過一回提睾反射,四眼個不中用的東西差點射了,再親眼看她笑著剝了一回青蛙皮,四眼幾乎五體投地。那家夥就是個孬貨,性格不好,欠虐欠揍,就愛女強。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挺好的女生,怎麼看上樓東了?”
肖景雲莫名其妙:“老褚你就這麼看不上你的情敵?樓東是公認的帥好吧?白麵小生嫩得能掐出汁水。”
褚時顯失笑:“我的錯我的錯,我的注意力在他性格的弱點上,忽略了直觀感受。”
“說到性格。”肖景雲抑製不住好奇,悄聲問,“你們鬨得挺大的那次,究竟是怎麼回事?搞得樓東性格大變。”
這他真不清楚,褚時顯疑惑地問:“怎麼說?”
“我家四眼說,樓東之前雖然話比較少,但他走儒雅那條線的,為了形象話少應該的,可現在是特彆的沉默。”
“感情上受到打擊,這不正常?”
肖景雲說:“不是一回事。他情緒低落時特彆憂鬱,激動時又特彆亢奮。前幾天在寢室裡樓東和室友發生了一點口角,大概因為他那個新女友的關係,室友認為他配不上的意思,他當時脖子上的青筋快爆了,嚷嚷說他家也不差,十一剛給他買了房,勸人不要狗眼看人低。以前他可沒有這麼極端的。”
褚時顯沉吟不語。看來那番起點終點的言辭確實刺激了樓東的好勝心,也是,聽謝曉桐說,樓東以前在桃江,無論家庭,學業都是拔尖,大概一直被人捧著長大的。
褚時顯隨口說道:“他是走慣了順風路。他在哪買了房?”
“說是想畢業留在省會,不回老家去了。叫什麼華曇小區的,聽說單價貴得三鎮市首屈一指。”聽見手機裡傳來哧哧的笑聲,肖景雲納悶地問:“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褚時顯連聲否認。之前的鬱悶在此刻煙消雲散,心想早說啊,找他買,華曇小區給樓東打個九二折不成問題,要是樓東和那女生結婚,他送個裝修又如何?“謝謝你了,肖景雲。”
“客氣什麼。我還以為之前的事了了,你也修成正果了,以後不需要和我再聯絡。”
她並沒有幫上褚時顯大忙,也就傳了兩回消息,在謝曉桐和樓東約好見麵時,把樓東帶去了桂園操場,給褚時顯騰出了點時間。
肖景雲曾經擔心弟弟會不會被極客網吧辭退,後來看弟弟非但繼續在網吧上班,還因為機靈被提升做小主管,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她什麼也沒付出過,總覺得無功不受祿,心裡不安穩。
“不給你電話,是不想你以為我挾恩圖報,更何況你一個女生,我老是給你電話,誤會了怎麼辦?”
肖景雲到底是山裡出來的姑娘,大咧咧的,當即逗他:“你有意,我立刻撇下四眼跟你走。”
褚時顯想到她那手臂瓜子和大腿腱子,敬謝不敏:“我謝謝您了。謝謝。”
第二天早上,謝曉桐忐忑地打開房門。
在開門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昨晚的失態和失言,令她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答應了處朋友,可心裡還惦記著前男友,甚至還掉了淚,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不管她最初隻是答應試試,走哪她都是沒道理的那個。
所以,今天如果褚時顯提議分手,或是向她發脾氣,她都接受。
她在門口站了會,正悄悄往客廳張望,驀地從洗手間探出的腦袋嚇了她一跳。
褚時顯一口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說:“起床了?等我一分鐘就好。”
謝曉桐剛把手放在臉頰旁邊揮了揮,他已經打開了水龍頭,開始漱口。她隻好在嘩嘩的水聲中,禮貌又滿是怯意地說了個“早”。
褚時顯一分鐘不到就出來了,隨意捧著水洗了把臉,邊拿毛巾擦拭,邊說:“慢慢來,我也起晚了,粥還沒熬好。”
這反應……謝曉桐訥訥地點頭,關上洗手間房門時,隻聽他在外頭喊:“曉桐,我進你房間拿兩件換洗衣服。”
等謝曉桐洗漱完畢,出來時不由驚訝地張開嘴。
褚時顯一副哼哼哼的輕蔑表情,手裡拎著她的背囊,朝她晃了晃:“有人想鬨離家出走。”
謝曉桐不僅做好了被痛罵的心理準備,也做好了卷鋪蓋滾蛋的準備。起床之後,就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收拾了。
她不掩慌亂,伸手想搶回來,卻被他用力帶了下,一頭摔進他懷裡。
不給她絲毫逃脫和掙紮的餘地,褚時顯將背囊丟下,雙臂緊緊摟住她,溫柔又堅決地說:“既來了我這,哪也不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