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鎮到桃江, 短短一程路,換了幾個司機。
高翊李有倫兩人都是不久前才考到證的, 開始還不好意思,和趙誌揚聊熟了之後, 立刻厚著臉皮請求給個練手機會。兩人又是話多熱鬨的性子,還特彆愛炫, 害得車裡女生尖叫,坐在旁邊輔導的趙誌揚驚得後背全是冷汗。
進了桃江, 趙誌揚連忙搶回主駕駛座,心想還不如不休息呢。
他今天跑這一趟, 是奉了懿旨的。
於秀枝聽說兒子和侄女要去桃江玩, 第一件事是籌備禮物,第二件事是請外甥跟過去細細觀察。
趙誌揚笑著答應了。
於秀枝接著不好意思地說:“看我這個當姨的,怎麼忘了自家外甥的終身大事。誌揚,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留意留意。”
趙誌揚糊弄兩句,紅著臉找機會遁了。
他心想多少要探聽點謝家情況,不然小姨不會放過他。進了桃江, 趙誌揚問:“先去哪邊?”
褚時顯給他指路。“先送曉桐回去。”接著扭頭問謝曉桐:“給叔叔打電話了?”
“打了, 他在家呢。”
謝應舉前一天聽姑娘說要帶同學到桃江玩,雖然人多不方便招待, 孩子們商量好了在外麵吃住,可他還是一早開始準備, 怕有個意外。
他對馮蘭蘭印象非常不錯, 由此更信任謝曉桐的交友眼光。特彆聽說來客有上十人之多, 心中更添欣慰,自家打小靦腆羞怯的姑娘,上大學後懂得人際交往了,人緣很不錯;一方麵又高興,他去年至今,始終擔著心,怕姑娘為樓家的小子要生要死,看樣子可以放下心事了。
謝應舉在廚房剁了會餃子餡,忽地停下刀,心底冒出個猜想,他打聽幾次打聽不出來的那位,肯定在這些同學裡!
這下糟了,無論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起來。直到聽見刹車聲,謝應舉不及思索,直接衝向陽台。
豐田大霸王一直開到謝家樓下,趙誌揚開了車門跳下來,繞到右側,褚時顯已率先下車,身後其他人也相繼下來。
馮蘭蘭和張懷化熟門熟路,說:“我們也上去見見謝叔叔吧。”
褚時顯將車裡的禮物拎出來交給他們,說:“那正好,幫我拿上這些,實在太多了。”
他媽備的是女婿正經登門的禮,海鮮乾貨,新鮮果籃,煙酒茶葉。另有一大盒西點,是褚時顯買給謝曉桐的,裡麵的蝴蝶酥是她的最愛。
兩隻手完全不夠用。
其他人正好奇地四處張望,聞言一陣吵嚷,分派完畢,人人拎了一份。
謝應舉在陽台隻觀望了十餘秒,作為長輩,貿貿然打招呼不好,不招呼一聲隻顧著偷窺更不好。乾脆縮回腦袋,坐在客廳裡靜候。心裡還在琢磨,怎會一堆小子,究竟是哪個?
十來人興衝衝上樓梯的動靜著實不小,打開門後,一張張朝氣蓬勃,青春洋溢的臉笑著衝他喊“叔叔”的衝擊更不小。
謝應舉高興得直搓手,“歡迎,歡迎。”他連說幾聲,才想起讓開門口的路,邀請大家進來。
謝曉桐給他大略介紹了下,到趙誌揚的時候,他特彆多留意了一眼,濃眉大眼——不錯;臉龐方正——厚道人,有安全感;膚色挺黑——踏,踏實勤快?
可是,實在太老相了,謝應舉搜腸刮肚,再找不到詞進行自我安慰。
誰叫這是自己姑娘看上的?麵子必須給!
謝應舉握著趙誌揚的手一頓猛搖:“趙同學,你好你好。聽說你很久,今天終於見到了,叔叔我招待不周。那個,那個,總之,來桃江好好玩!”
趙誌揚瞅褚時顯一眼:“?”
褚時顯瞅謝曉桐一眼:“?”
謝曉桐望住爸爸:“?”
其他人:“?”
謝應舉這才發現他的特殊對待,過分熱情惹得其他同學側目,當即以博愛的胸懷說:“歡迎大家都來桃江玩,桃江是個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古跡很多,地方小吃也很有特色,比如說……”
談到吃,他完全放鬆下來,隨口道出十幾道名菜,說得大家都餓了。謝曉桐拉拉爸爸袖子:“爸爸,爸爸,我同學們還要去訂房間。”
謝應舉:“……好好,那就不打擾大家了,我們先走——”
高翊和李有倫彆開臉低笑出聲,褚時顯見未來老丈人滿臉尷尬,忍笑解圍說:“叔叔太熱情了,其實看曉桐就知道,她人很好,跟叔叔你一樣和善。今天過來是我們打擾了,這裡一點小禮物。我們先去定下房間,有機會再來看叔叔。”
謝應舉舒了口氣,說:“那就不留你們了,好好玩,曉桐,你去送送。”
下了樓,高翊和李有倫向謝曉桐道歉:“對不起,剛才沒忍住。叔叔實在……”說著,他們又悶笑個不停。
謝曉桐微紅了臉,說沒關係。她爸有個人多容易緊張的毛病,這個弱點大概是寫在基因裡的,謝守亮也有,謝守亮逢考必手抖尿急。
幸好她沒繼承這一點。
褚時美維護她說:“我覺得謝爸爸很可愛,比我爸可愛多了。不過,曉桐姐姐,他知道我誌揚哥?”
謝曉桐搖頭:“我也正奇怪呢。”
褚時顯落後半步,說:“你才回來,先陪陪叔叔,定好房間確定了下午去哪兒我來接你。”
謝曉桐目送他們坐車離開,回去樓上,謝應舉正瞅著一堆禮物犯愁:“這幫孩子們,還在讀書呢,送這麼貴重的東西。”
於秀枝是個實誠婆婆,僅是酒,不止有新買的茅台兩瓶,褚成那珍藏的老年份茅台也被她順走了兩瓶一並送來。謝應舉沒細看,細看要驚掉下巴。
謝曉桐托腮望著那堆東西,一模一樣的愁容滿麵。早上趙誌揚帶著這堆禮物出現時,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現在想起回禮,腦子裡麵亂哄哄的。
謝應舉端起茶杯品了品,接著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說:“是那位?除了黑了些,長相沒那麼出眾外,一看就是個厚道踏實的孩子。”
謝曉桐微一愣神,迷茫的目光忽然凝住了:“爸爸,你該不會是說誌揚哥吧?”
謝應舉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麼快叫哥了?也太快了,快得他心空落落的。
“曉桐,你和爸爸說,是不是還沒有徹底的忘了那誰。不是,姑娘家,這種事不能太急太衝動,太意氣用事,更不能——”
“爸爸,爸爸,”謝曉桐連忙攔住他,“你怎麼會想到誌揚哥?他不是的。”